晚上未回去,在零介一院中吃的藥羶。

一天到晚一個味兒,都快吃麻木了。

吃飯的時候零介一看出了她的不情願,哄著:

″等會給你買糖葫蘆,帶你去江上坐船,乖乖吃完。″

這副藥羶是枯手老兒配的藥方,黑乎乎的看著就無語。

″行。″

白楓咬了咬唇,平淡的一勺一勺喝完了湯把碗推給他,就起身了。

″走去外面。″

零介一找了件前段時間讓人做的新衣服拎了出來。

凡界入了冬有些冷。

今年的雪還未落以有了寒氣。

零介一常住藍殿裡,回來的次數少了但他院上的人通透不管主人在不在一年四季各個什麼都是準備的完整的。

就是預防著有個萬一要用。

零介一拎了件紅色的雪毛邊邊的大衣出來,是哪位公子送來的他忘了,就是太豔了怕穿出去跟只花孔雀似的就一直襬在櫃子底下了,前幾天出了次大太陽下人剛好拿出曬過了今天正正好好用上了。

白楓在風口看了看絲毫沒有注意到零介一過來直到有東西披到她身上。

″我不冷。″

她幾百年都不穿這玩意了,麻煩彆扭的緊。

零介一阻止她拿下來的手:

″穿著,夜裡冷你身子大不如前,你要是還跟以前一樣,穿條麻木也沒人問你,別給我身上找麻煩讓我放幾天工夫好好過個年行不?″

白楓聽了也就沒在動作,零介一笑笑給她打上了結。

他這個人打個結精緻的很,又快又漂亮,小時候她沒少纏著他給她綁辮子。

至今都還記得,在明黃的梳妝檯上,他一雙俯瑟的手嫻熟的給小姑娘扎頭髮。

白楓小時候是被寵著長大的,小脾子嬌氣的很。

一大早上扎個頭發繞了一大圈,就是不讓母后給扎,她嫌母后拉的頭皮疼,直接披頭散髮歪歪扭扭的上了大殿。

白淵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抱起了小小的一個奶呼呼的她。

小白楓被抱著軟軟的窩在父皇懷裡奶奶的問:

″哥哥呢?我找哥哥梳頭。″

白易的心是個溫細的對這小崽子更是寵上祖宗,妹妹從小的頭髮都是他打理的。

一是因為白父不會,

二是因為白母疏不好,

三是因為他手最巧名正言順便歸他了。

白淵有些尷尬:

早知道讓那小子等他妹妹起了再去了,這一走連個梳頭的都找不到。

小丫頭還挑,一定要長的好看的給她梳,下面的人她還看不上,腦袋大。

″哥哥去鶴軒門了,爹爹給你梳好不好?″

小白楓眨眨眼睛點點頭乖乖讓他弄了,白淵從僕人手裡接過梳子小心翼翼弄了半天造型出來了就差沒把女兒氣哭!

歪歪扭扭的,亂七八糟看不出什麼造型髮飾釵進去了看也看不見,活像一個鳥窩。

小白楓照了眼鏡子,大眼瞪小眼淚汪汪的看向爹爹,嘴巴一撇淚如雨下,肆意妄為的大哭。

白淵是真冤枉了一,手足無措。

零介一正好進來就看見這一幕,憋在心裡笑的難受。

白淵一個死亡光線,他收了收面上表情,人模狗樣朗朗君子如玉單手託抱起小白楓:

″怎麼了?誰欺負咱們小公主殿下了?″

白楓兩個肉嘟嘟的小手攏住他的脖子:

″爹爹欺負我,給我扎醜辮子……″

小丫頭不說零介一還真沒注意看,這一瞧把你嘴角抽了兩下看向白淵:

你扎的啥玩意兒?不虧你女兒鄙視你!

″一哥哥給你紮好不好?″

小白楓思考了半天,湊引到他耳邊小聲道:

″你會不會也紮成這個樣子?這個樣子我不要,我要鬧的。″

小白楓直爽,說什麼是什麼,完全就是不順心就倒蛋的小人兒。

一哭二鬧三上吊,沒有沒做過的。

零介一笑出了聲故意大聲道:

″一哥哥肯定比你爹爹扎的好。″

白淵瞪了他一眼臉色難看,轉身就去找夫人哭唧唧去了。

零介一抱她回房解了發拿了梳子就上手了。

白楓一邊啃著果子一邊奇怪:

″一哥哥你為什麼什麼都會呀?你有妹妹嗎?″

零介一默然平靜的綰著發:

″沒有,哥哥家裡就一個人,學的。″

小白楓茫然小聲嘀咕:

″那肯定是個壞人,不然為什麼讓一哥哥一個大男人弄粉綰髮?″

她拉住零介一的手一臉認真:

″一哥哥以後別給你弄粉綰髮了,一哥哥的手好看該跟哥哥一樣學琴寫詩的。″

零介一指尖繞住小丫頭一縷青絲,目光柔柔的:

″好,以後一哥哥只給我們小殿下綰髮。″

″嗯,我養你,你讀書。″

零介一笑笑,他這種骯髒的人不該讓生於神壇上的殿下下凡。

人一出生就註定了命運,有人生來無尚榮光,有人生來泥濘骯髒。

溫柔的神聖也曾溫柔將光灑在他身上,他也曾擁有過光亮。

江流繞山,小路纏綿。

零介一打著燈走在旁邊。

江風不大,她似凡間少女咬著糖葫蘆跟著如玉君子。

上了船,船家問了問去哪。

零介一隨口:

″你隨意繞京轉轉。″

″得嘞!″

船伕應了聲解了韁繩。

船上還有四個人,也是繞著玩的。

零介一把懷中手爐給了白楓,聽了幾句與幾人聊到了一起。

有人問白楓可是他娘子,零介一笑拒淡淡:″家妹。″

白楓見幾人聊的慶興去了床尾,撥了撥夜裡的水玩兒。

身側站著個人,身長玉立,玄衣墨袍,腰懸一柄舉世寶劍,整個人身上有股壓不住的仙風道骨風流。

他有些孤寂整個人都好似要融於這黑夜之中。

白楓看了兩眼又咬了個糖葫蘆,忍不住小聲吐槽:

″也不知道小鬼頭當年怎麼吃下去的那麼酸。″

白楓小時候就不大喜歡吃這玩意,吃也是吃兩個意思意思就給白易了,而今想起來就是因為當年風塵枯手老兒每次帶他下凡他沒少買。

但是好像沒有這麼酸過。

船艙內有人的話語飄來:

″聽說今夜魔界君主迎親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東邊,妄將軍府上的小姐。″

″可不是,妄小姐武功好,容貌也好,配魔主可惜了。″

……

後面說了什麼白楓聽不清了,腦子過山車過了一遍又一遍,只有一句就是風塵要娶親了。

夜好涼好涼,手都捂不熱了,四面喝風,一腔血噴了出來染在了江上,開出了冬日裡的荼靡之音。

頭底有冰涼落下,白雪鵝毛而下來飄飄灑灑,這麼多年來見的第一場雪將永遠失去了他上一次的雪也是葬送人的時候呢。

船遠去,看不見了紅。

那一口血吐的是相思,也是失去。

零介一見下雪就走了出來,拉了白楓一把,才發現他整個人綿綿無力手腳冰涼,抱起她也沒反抗,整個人都空了,有氣無力,嘴角還殘留著一縷血痕。

她淡淡的輕輕的好小一隻窩在他懷裡小聲低語:

″一哥哥,我養的鳥兒要飛走了。″

時隔多年她又叫了一聲憶往的稱呼,卻那般淒涼。

船尾之人沉默無人看見融於黑的人流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