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後一面

就連令貴太妃汪氏，也是她自已選擇自盡。

還有佛爾袞家的那個瓜爾佳氏，佛爾袞對外宣稱夫人病故，無心續絃，自請外放。

可溫都禮卻清楚的很，佛爾袞離京之時，分明是帶著個女人走的。那女人面容被黑紗遮住，溫都禮不用猜都知道，那一定是瓜爾佳氏。

溫都禮自問已經夠心善了。

程家、史家、汪氏、瓜爾佳氏，都是謀害他汗阿瑪的兇手。他只處置了最大的兩個主謀，還是因為國事在裡面，其他人都是她們自已的選擇。

選擇活的，被他好好供養起來，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死的，也被他賜予了死後榮光。

他還要怎麼做？他難道要把這些人個個兒捧上一品大員的位置，或是誇獎她們害人害得好嗎？

汗阿瑪對他挺好的，他自問做不到。

不得不說，這屆秀女們是悲哀的，她們入宮半年便遇上了皇后薨逝。再半年以後，宮裡連著死了三個孩子，萬歲爺無心踏入後宮一步。

一個女子的青春年華就那麼幾年，若不趁著如花似玉的年紀搏一搏，生個孩子，以後怎麼辦？

新秀裡能見到萬歲爺幾面的，唯有董貴人黎初和徐常在襲湘，可也是一兩個月才能見一回，而其他人，幾乎是見不到萬歲爺的。

前朝忙碌，是因為要準備萬歲爺東巡一事。

溫都禮已經決定，翌年五月開始北上，先往熱河行宮，以熱河啟程，自蒙古抵達盛京祭祖，最後沿山海關一線，返回紫禁城。

至榮暄六年九月，途經的蒙古諸部、盛京將軍等俱已開始預備接駕，訊息傳到後宮裡時，妃嬪們又開始動了隨駕的心思。

瑩貴妃、明嬪要養孩子，瑜貴妃、嘉妃一向身子不好，儀妃、宜妃要處理宮務。

慶嬪、貞嬪、謐嬪、豐貴人、睿貴人的孩子雖然不用自已養，可先前有那麼多孩子都夭折了，想來也放心不下一走，畢竟就是大半年。

勤嬪一向不出宮門半步，主位中能跟著的也就唯有恬嬪了，可恬嬪玉倩是個什麼性子，她一無家世二無子嗣，在這後宮裡她壓不住任何人。

那麼，底下的貴人常在便開始動心思了。

隨行名單是儀妃易安敲定的，易安這兒，已經來過了一個哈貴人哈季蘭說不願去，要陪著太后。

哈季蘭剛走，烏常在恩綽便來了，說是她姑母淑太嬪年老，她一心伺候，也不能去了。

恩綽走了以後，是久居承乾宮的勤嬪蘭茜託奴才來帶訊息，說是希望鄭常在徽玉留下陪她。

易安本以為還會有哪個貴人常在說願意去，求著她把名單添上，沒想到個個兒都是劃名單的。

她帶著僅剩的名單去找宜妃希音，其實已經不剩幾個人了，滿打滿算就八個了。

誰知希音做主劃掉了董貴人黎初的名字，說是黎初晌午來找過她，黎初願意去壽康宮伺候。

至於是否真的是壽康宮，易安和希音心裡明鏡兒似的，她分明是放心不下二公主和三阿哥。

那是孝穆皇后僅剩的孩子了。

易安雖然是容姝的人，可也願意賣希音和黎初一個面子。橫豎這事兒容姝又不會知道，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她道：“董貴人有孝心，我明白的。”

等到名單送到養心殿這兒來，溫都禮看著這七個人的名位，都猜不到這些人是誰。

恬嬪是丁氏，潛邸出來的，這個他認識；昱貴人是蒙古來的，好像不太愛說話，沒什麼印象。

烏貴人的話，她可能姓烏拉那拉或者烏蘇？溫都禮不太確定，烏拉那拉氏和烏蘇氏哪個是貴人。

馬常在他有點印象，好像進宮三四年了；徐常在也有，那不是上回選秀特地留下的徐氏女嘛。

剩下的這倆，郭常在和布常在，他後宮裡什麼時候有這兩號人了，溫都禮完全忘記了。

可能是去年選秀留下的？誰留的啊？是他留下來的嗎？應該是太后留下來的吧？

事實上，布常在是他自已留下來的，郭常在是太后留下來的，太后還特地跟溫都禮說過。

因為忙碌，所以日子過得飛快，溫都禮再次踏入後宮的時候，已經是榮暄七年二月了。

距離啟程還有三個月。

今夜的晚膳是在啟祥宮用的，嘉妃霜月雖然還在病著，但溫都禮依然來瞧她了，他撫著霜月的長髮問道：“霜月，想和朕去盛京看看嗎？”

霜月輕輕搖頭，“盛京天寒地凍，奴才怕耽誤了萬歲爺祭祖，就不給萬歲爺添麻煩了。”

溫都禮點點頭，覺得有些可惜。

似乎是看出他的可惜，霜月仰頭看向他，“萬歲爺又不是隻有這一次祭祖，待日後奴才身子好些了，奴才一定陪萬歲爺去一趟盛京。”

溫都禮笑笑：“朕等著你。”

而後三個月，溫都禮都沒進後宮。

他不知道，這是他和霜月此生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