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流年不吉

今夜坤寧宮是哈季蘭侍疾，她打著瞌睡，盼著漫漫長夜快點兒過去，誰曾想，瑩貴妃來了。

容姝冰冷的眼神叫哈季蘭見了都害怕，進宮不到半年，她真是什麼事兒都見著了。

她想，得虧堂兄妹不能成親，映儀那樣單純良善的性子要是做了妃嬪，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容姝的聲音叫人聽了瘮得慌：“你下去吧，我要和皇后主子說幾句話，你就守在門外吧。”

皇后的宮女也都被容姝打發了，哈季蘭只能點頭應下，順從的走到坤寧殿外。

一進裡殿就是藥味撲鼻，容姝咳嗽了兩聲，蘇迪雅見有人來了，虛弱道：“是誰？”

蘇迪雅一抬頭便看見了容姝：“是你啊。”

她的語調悠悠然：“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我就要死了，而你也許會成為繼後。從永安二十六年我嫁給萬歲爺，咱們都鬥了十二年了。”

容姝的臉上掛著恨意和淚水：“是啊，我也許會成為繼後，可又有什麼用，玉晴回不來了。”

“玉晴死了，就在昨夜丑時，宮裡都說是玉晴衝了六阿哥，太后和萬歲爺似乎也信了，玉晴已經嚥氣兩日，連個追封都沒有。”

蘇迪雅微微一怔：“你同我說這個…”

容姝的笑瞧著就瘮人，“玉晴死了，可六阿哥也別想獨活。你還不知道吧，玉晴用過的被褥已經被我塞到了六阿哥那兒，你就要死了，你在地下彆著急，我會把你兒子送下去陪你的。”

蘇迪雅情急之下吐了一口血，她不敢相信能從容姝嘴裡聽到這番話，她用手指著容姝：“你…竟然要…謀害皇嗣…你…你怎麼敢…”

容姝站在床榻頭兒，俯視著容姝：“你不用想著去告訴萬歲爺，你活不過今晚了。”

哈季蘭捂住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已剛才聽到的一切，皇后到了喝藥的時辰，她敲了幾下，裡殿卻並不應答，她輕推開門，便聽到了這句話。

因為害怕被發現，她嚇得連忙退至殿外，心怦怦的跳，卻還不敢讓任何人發現異樣——皇后的幾個宮女和她同樣守在殿外，她們應當沒聽見。

榮暄五年十二月初二日，瑩貴妃富察氏所出皇四女夭折，因其幼殤，無追封。

榮暄五年十二月初五日，皇后董鄂氏薨逝，年二十六，追諡孝穆皇后，行國喪三年。

榮暄六年元月初二日，孝穆皇后所出皇六子綿涵夭折，追封悼敏皇子。

榮暄六年年初，因為孝穆皇后的喪事，紫禁城裡從上到下都籠罩著烏沉的氣氛。

九阿哥和十阿哥便是在這種氛圍下出生的。

掬月生九阿哥時是難產，其實她生七公主時也是難產，只不過那回命大，撿回了一條命。

掬月生下九阿哥的當日便血崩了，容姝在床榻前哭紅了眼，真覺得是自已害了她。

掬月的最後一段記憶是容姝緊緊握住她的手，她臥在她耳邊：“我一定替你照顧好九阿哥。”

隨後，掬月闔眼，容姝親自求到了養心殿，求萬歲爺讓她在儲秀宮養著病弱的九阿哥。

玉晴和掬月的薨逝對容姝的打擊很大，溫都禮於心不忍，便准許了這個請求，甚至還把掬月先前生的七公主玉星也抱到了儲秀宮養。

掬月被追封為良嬪。從一個小小宮女走到如今的位置，竟然要用性命來交換，何其悲哀？

與良嬪和九阿哥的母死子留不同，貞嬪哈琳娜和十阿哥則是母留子死。

十阿哥出生三日便嚥了氣，乳名甚至都沒來得及取一個，哈琳娜哭得撕心裂肺，也沒有辦法。

瑩貴妃打擊過大，愉貴妃和嘉妃長期臥病，六宮事宜俱交移儀妃、宜妃兩人打理。

宮中流年不吉，太后自請去佛門拜會，沒想到就是離宮的這幾日，五公主玉晏就沒了。

壽康宮的宮女都跟著太后離宮了，只留下了幾個嬤嬤伺候小主子。壽康宮如今養著五公主、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四個孩子，唯獨五公主是個女孩兒。嬤嬤們人手少，自然緊著阿哥爺先來。

一個不注意之下，玉晏吞食了異物，等到嬤嬤們發現的時候，玉晏已經嚥氣了。

玉晏養到九歲，正是要含苞待放的年紀，卻不幸夭折。嘉妃霜月得知訊息後，直接暈倒在啟祥宮裡了，半夜就發起了高熱，滿口都是女兒。

溫都禮已然麻木了，這小半年來，喪事兒一個接著一個，從皇后、六阿哥、良嬪、十阿哥，現在到五公主，他甚至都來不及傷心。

他登基六載，自問是個好皇帝，發生過最大的事兒也就是程家和史家的案子。

可程史兩案中，死的只有程振和史祥慶二人。

他們家中的成年男人只是流放，未成年男子和女眷甚至是無罪釋放，程氏和史氏也是他給了她們選擇，程氏選擇了自盡，史氏則選擇活下去。

史氏被他賜予了勤嬪的位分，會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