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憶篇⑦

亡靈已然逝去，戰爭還要繼續。蕭瑜珂現在精神有些恍惚，他的重任基本上全調到了喻染身上。喻染繁忙之際又有些開心，每日抬頭便能望見塵瑤，紓解了他的相思之疾。

戰事順利推進，除了劉灞不見了，其他好像都沒什麼變化，蕭瑜珂也逐漸恢復了，若不是喻染撞見了他在角落裡看著劉灞的頭，呢喃道“幸好現在是冬天，不是夏天，否則等你腐爛了，我都不想帶你回家了…你上次說的……還作數嗎？”後面的話聲音很小，饒是喻染耳力好，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最後一場戰役了。

冰冷的冬天，大家卻熱血沸騰，想著早點回家過上元佳節，所有人都出動了。混亂中，一聲冷冽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來，“所有塵家將士都別動，塵瑤現在在我手上，不想他死的話，那就把武器放下。”

喻染緩緩轉過頭，一臉不可置信，他的夫子，蔡先生把劍抵在塵瑤的脖子上，他一時驚歎“夫子？您這是…？”

“老蔡，是你啊…”塵瑤的聲音接著響起。

“嗯哼，但是比起老蔡，我覺得我還是姓範的比較好”他的聲音明顯愉悅了低聲道“也謝謝你讓我抓住了軟肋了，你喜歡喻染對吧，畢竟阿染這麼好看，我和你說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呵，你連我為什麼出現在這都沒想，就跟我來了，小主，您真是一點也不戒備啊”

“早就聽聞早先一位書生喜歡上了范家小姐，用了點計謀把人家生米煮成熟飯後，又甜言蜜語讓那家小姐死心塌地”塵瑤也劍架在脖子上也不發慫“後來范家家主沒辦法，讓他入了贅，聽說那位書生還把名字改成了範姓，叫做範偉岸。在結婚後，還勾搭別人家的小姐，被逐了出門。從前話本里的笑柄，今日被我瞧見了，範。偉。岸。”

“你現在在這譏諷我，我也告訴你點有意思的事吧，劉灞我殺的，他對什麼沒防備，沒腦子”他說這話時大聲，蕭瑜珂拳頭瞬間攥緊了，接下來他又低聲說“可惜了，我們阿染是乖孩子，他不像你一樣喜歡男人，他喜歡女孩子，整日魂不守舍的…”

喻染不知道範偉岸對塵瑤說了什麼，他只看到塵瑤剛開始還有些容光煥發，一臉無所謂，到後面幾句低語時，塵瑤臉上的血色褪去，變得有些蒼白無力。

肅殺的氣氛讓大家安靜了，倏忽間，蕭瑜珂不知道什麼時候貼近了範偉岸，抽出了插在腰間的小刀想要刺去。“哐當”一聲，刀劍交錯，蕭瑜珂看著插在自已心口的劍恍惚了，“瑜珂，你忘了嗎，你的劍是我教的…”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脫劍的瞬間，塵瑤被解開了束縛，推開了範偉岸，接住了蕭瑜珂，蕭瑜珂想了好像有一個世紀之久吧,忽地釋懷地笑了“把我…和劉灞…葬在一起吧…別丟下我們…我們…想回家…”

塵瑤已經視線模糊了，他不明白，為什麼身邊的人都要離開他啊，又是一陣風吹過，塵瑤感覺到滾燙的熱血濺在他的後背，轉過頭，看見了範偉岸刺中了喻染的右胸，喻染卻刺中了範偉岸的心口。範偉岸死了，喻染倒在了血泊中。塵瑤要瘋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他嘶啞著聲音，“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要留著范家嗎？”眾將士這才如夢初醒，結束了這場醉生夢死的鬧劇。

蕭瑜珂被刺中心口當場去世，喻染還吊著一口氣被送去了塵家治療，塵瑤把蕭瑜珂和劉灞葬在了一起，顫顫巍巍地說著“回家了，這裡很安全，沒有人會欺負你們了…”也和塵辰溪說了戰況，塵辰溪感嘆了一句少年英雄，也震驚於蔡先生的身份，唏噓不已，恨自已識人不慧。

做完這些事後，他來到了那個讓他害怕的屋子，床上的人沒有一點生氣，只有鼻尖微弱的呼吸才昭告著他還活著，塵瑤握住了喻染的手，想汲取一點心靈慰藉。他玩弄著喻染的手，摸著他手上那層薄薄的繭，這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呢，塵瑤不太記得了，他自從發現自已的心意後，有多久沒和他單獨說過話了。塵瑤害怕喻染真的會自已一個人睡過去，他騙人，他說了把命給他的，他明明沒有允許喻染就這麼走，也沒允許他給自已擋刀子，他不能走，他不能毀約！阿染，我想你了。

不知守了多久，塵瑤疲憊的神經不堪重負，還是睡著了。喻染迷離中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好像是塵瑤，在和他反覆地說著“阿染…你醒一醒好不好…阿染…我好喜歡你…阿染…阿染……”喻染還是醒了，一睜眼，看到塵瑤恬靜的睡顏，他的眉頭緊鎖，喻染鬼迷心竅，用手給塵瑤撫平了眉頭，又覆上了他的唇角，軟軟的，很好捏。

塵瑤猛地驚醒了，對上了喻染尷尬的眼神，劫後重生的喜悅充斥著他，他抓住了喻染想要抽回的手，親了上去“阿染，你回來了…歡迎回家…”阿染有些害臊，想抽回手卻沒有力氣了。

塵瑤知道自已不想等了，他虔誠地開口，向他的神明宣諾“阿染，我喜歡你。”他看著阿染微微睜大的眸子，“不是君臣間的喜歡，也不是朋友間的喜歡，是想和你洞房花燭夜的喜歡。我愛你，阿染。”

敲門聲打破了沉默，喻染一時不知道怎麼回應塵瑤，說自已也喜歡他？很敷衍。說君臣有別只是不想給他招黑？他會信嗎？塵瑤見他不語，也蒼白地笑了笑，招呼人進來了。“家主，這是之前喻公子身上的物品，只是這塊玉之前被喻公子攥了很久，血漬有些洗不乾淨了。”一個小廝端著托盤進來了。

塵瑤微微張大眼眸，死死地盯著那塊玉，喻染也看見了，心下一驚。果然，塵瑤拿著玉衝到了他身邊，衝他嘶哄著“你不喜歡我，又把我的玉拿在身上，隨身攜帶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前面幾句是憤怒的，到了最後一句，喻染只覺得塵瑤身上的傲氣被擊垮得一乾二淨。那是喻染未見過的陰霾面。

小廝被塵瑤趕走了，喻染盯著他，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湊到自已耳邊，塵瑤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了。好奇喻染會怎麼回答時，便感覺到了唇上傳來涼意，很慢的一下。喻染吻了他之後，看著塵瑤呆在原地，然後慢慢地把頭轉向他。塵瑤對上了一張明晃晃的笑顏，雖然瘦削了不少，卻逐漸與塵瑤記憶中的他重合。

他們倆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