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葉知譽搖頭,“我是想問,你從小在外,武功從何處習來?”

聽到這個問題,風落一始終揚起的嘴角微微耷拉下來。

“大人這問題,真是勾起了小女的傷心事。”她眼神黯了黯,語氣少見地沉悶下來,“是家父所授,只不過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是我父親;等我知道了,他卻不在了。”

葉知譽愣了下,微微坐正,聲音裡有嘆惋,也有寬慰之意:“令尊英勇無雙,為國捐軀,節哀。”

“他偶爾得空時,會出城來尋我,傳授我武藝,卻不讓我叫他師父。授我武藝起初是讓我防身,但我……”風落一話鋒一轉,“大人您知道的,我天資卓絕,非常聰慧,於是短短時間內學會了一整套風家刀法,我現在,已經強得可怕了!”

葉知譽捏了捏眉心:“……”

“人是你殺的嗎?”

“不是啊。”

“有何證據證明?”

“我沒有兇器啊!”風落一攤手,“那麼大一把橫刀,我嫌重都沒帶來,現在還在風府掛著呢。”

葉知譽心想:她不知道。當時他們四人在廊橋上的位置,能看見死者心臟處有致命傷,但由於灌木的遮掩,是看不清這致命傷究竟是什麼武器造成的。

但他知道,是劍傷。準確來說,是一把單邊開刃的軟劍。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笑起來,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你很聰明。”

風落一:“啊?”

葉知譽收斂神色,接著說:“我不問你之前為何與死者鬥毆,是因為我在拿到簽到名單時,就著人去查了。”

“三天前,你與方衙內在賭場狹路相逢,他出千被你發現,但拒不承認。於是你直接掀了賭桌,上前與其單挑,但才抓住他的領子,還沒來得及給他一拳,就被他的隨從們團團圍住。”

他眼中露出譏誚的笑意:“最終你寡不敵眾,只好含恨離去,我說得對不對,強得可怕的風二小姐?”

嘴上強得可怕的風落一:“……”

“大人!”表演慾突然被激發,她一下子坐在地上,掩面假哭,“你太無情了,您若是審問我,我還能稍加……潤色一番。”

“可您不僅不審,還描述得如此繪聲繪色,殘忍地給小女弱小的心靈造成了二次傷害。大人,你要補償我!”

門在這時被敲響,敲門的人甚至在敲了三下後直接開啟了門,完全的形式主義。

見了屋內的情形,開啟門的那位當場愣住。

曾可儀在後面推他:“恁杵在這做嘛?”

潘行後撤了一步,表情變幻莫測:“這,這……”

“大人,你有什麼衝著我來,怎麼能弄哭人家小姑娘!補償,什麼補償,老大你對她做了什麼?”他義正辭嚴,彷彿在那一瞬間擁有了極大的責任感,正代表著正義與邪惡的少卿抗衡。

“你有病嗎?”邪惡的葉知譽問,“都審完了?”

曾可儀把潘行拍到一邊,上前道:“是的,已經讓書院的人帶下去安置了。”

“那走吧。”

“誒?”還沒哭完的風落一眼睜睜地看著葉知譽從椅子上下來,無情地略過了她,朝門外走去,“大人,還沒審完呢!”

“也沒在審你。”少卿瀟灑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

“哦。”風落一停止了假哭,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自顧自地挪到椅子上哼小曲去了。

哼了一會兒,她驚覺:“不是,那我是到底可不可以走啊?”

無人應答。

她衝到門前往外看去,發現門外看守的那兩位衙役也被帶走了,整個小院空無一人,安安靜靜,只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

她沉默了一會兒,麻木地自言自語道:“大人,你說話啊;大人,我這是能走還是不能走啊;大人,你好歹也讓人把我帶走安置啊,怎麼能區別對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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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人確實沒想起來這茬,他帶著人走到暫時看押李柏頃的院落,揮手示意其他人守在院外,只帶了潘行和曾可儀兩個人進去。

他邊走邊吩咐:“待會你們兩個審,他招了就帶走,我眯會兒。”

眼瞧著葉知譽肉眼可見地又困了,曾可儀產生了一絲不解:“您剛剛不是已經清醒了嗎?”

葉知譽失笑:“風小姐人比較有趣,可以提神。”

“完了。”潘行扯了扯曾可儀的袖子,湊近他小聲嘀咕,“我感覺老大不對勁,像是要墜入愛河了。”

曾可儀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葉知譽並沒有聽到兩位下屬對他這肆意的揣測,他徑直推開了門,見李柏頃正在屋中央站著,態度規矩,便十分滿意地坐在了座椅上,對他笑了笑,閉上了眼。

李柏頃對少卿這番迷之微笑,笑完睡覺的操作感到一絲迷茫,但他心裡更亂,只是垂下眸,輕聲問:“葉大人這是?”

葉知譽眼都沒睜:“找我幹哈,剛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