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否

“隨兒知道了，祖母，阿吉呢?怎麼不見她?”

老夫人坐在林隨的床前，掖了掖錦被，拉著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林隨見這婦人眼眶溼潤，不禁難過，很是不忍，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忽然想到自從昨天就沒見屋裡的另一個大丫鬟阿吉，趕忙岔開話題。

“阿吉?，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冤家!阿喜一貫細心謹慎，昨個兒雪下的大，你父兄要回來，幾個粗人去城外迎接我可不放心，便差她和劉嬤嬤跟著一起，誰知道你這個小鬼呀!竟膽大包天和阿吉一起竄去了芳華閣，自然是要罰的，你父親已經把她趕到莊子上了。”老夫人林楊氏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孫兒的眉心，嗔怪道。

林隨扶了扶額，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兒，隱約記得昨天好像確實和一個人一起去了芳華閣喝酒，還讓丫鬟阿吉幫她在樓下放風來著……

“不過你也太放肆了，別說是你爹生氣，就是老身我聽了也生氣。曹家那小子不正混，還帶著我好好的孫兒!”林楊氏突然壓低了聲音，“唉，隨兒，你難道，忘了自已是個女兒家嗎？往日還小便也罷了，如今大了，怎可還與那混球兒曹逸之在一處!聽祖母的，與那曹家小兒斷了聯絡!”

林隨想起來了曹逸之這個人物，昨日的景象也湧入了腦海。

曹逸之，比林隨虛長一歲，相貌堂堂，是當今工部侍郎曹培老來得的小兒子，因著上面有一個在翰林的哥哥和一個當貴妃的姐姐，年齡差的大，自小錦衣玉食，極盡寵愛，但性格卻不驕橫，反而乖順，與林二公子小時候便相識，經常和他一起逃學，如今十幾歲的年紀，玩性大，正有被林二小霸王帶著當紈絝的潛質，把老侍郎氣的夠嗆，但耐不住妻子偏袒，常常不了了之。昨個兒學著混混第一次偷摸和林隨一起跑去了芳華閣，但自已卻是個虛架子，光顧著喝酒了，倒是林隨，左擁右抱……

“嗯~公子，別躲呀。”

“我要打爆他們的頭，居然騙我，這也忒沒意思了，酒也不好喝，飯也不好吃，要不咱走吧。”曹逸之驚恐的看著往他身上湊的女子，抖了一激靈，跳到林隨身邊，扯著他衣角的一擺，

“哈哈哈，要走你走，你真慫，咳、咳……哈、哈哈……”林隨席地而坐，盤著腿，鬢角的碎髮別在耳後，對襟微微散開，翻領襖的銀裘毛邊襯的面色潔淨紅潤，先是大笑，順手接過旁邊侍女遞來的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懶懶地抬眼，看見曹逸之急得跳腳撲過來，一不留神便嗆住了，曹逸之神色得意，“誰讓你笑我……活該，嗯，活該!”一會兒又苦著臉，“咱回吧，我跟我娘說了，我來找你一起溫書，回晚了她又該嘮叨了。”

曹逸之雖然愛喝酒，但酒量並不好，他有些醉了，呆呆地看著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林隨，鼓著腮幫，一副生氣的模樣。林隨眉毛挑了挑，覺得他可愛極了，上手捏著他的兩腮，扯著嘴角做出微笑的樣子，“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個暖閣都充斥著林隨的笑聲……

散開的思緒回攏，一憶起昨日，林隨的心情就變的複雜起來，自已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又如何會和這般的人結交朋友呢?

是那個活潑的林隨，是她的朋友，她的人生，不是現在這個人的。

現在的林隨已經活夠了，親手結束了自已可笑又失敗的一生，可是造化弄人，卻奪了那個她的人生……自已沒有資格決定別人的人生，只是，萬一有一天，她回來了，發現她的一切被改變，會不會很難過……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下定決心棄世，又如何能再死一次?

又如何，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