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像是和林隨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偏偏是求死也不得,竟讓她這樣一個不惜命的死而復生,還將她拋到另一個時空,擁有了別人的人生。

林隨用了一個夜晚的時間被迫接受了自已穿越的事實,靜下心以後,也漸漸捋清了這副身體原本主人的過往。

原身乃當朝將軍之女,但卻對外宣稱為男子,自小作男兒養大,取名林隨,其母林姜氏生產時難產而亡,孩提時其父兄便遠戍邊疆,直至前些日子才被聖上一道調令急召歸京,過往數年,皆由祖母林楊氏撫養,而阿喜阿吉是身邊的大丫鬟,乃是自小的玩伴。

至於這……性情麼,由於祖母溺愛,且又不加管束,這林隨自幼時便無法無天、調皮搗蛋,不過一個孩子,前些日子更是與一友出入燕京有名的風月場所,自然引得歸京不久的將軍大怒……與她的性子卻是恰恰相反……

天已經矇矇亮了,光透過窗照進林隨的房裡,爐裡的炭火泛著暗淡的紅光,冒出縷縷輕煙。適應過後,林隨忐忑地瀏覽著四周,所見都是極其熟悉的東西,彷彿她的那半生不曾存在,而這一切,不過是現在這林隨的一場夢魘,一個怪誕離奇的噩夢。

是自已奪了別人的舍?還是“她”的記憶錯位篡改?

林隨憑著身體的記憶披了厚實的外裳,穿上了鞋,有些失神地推開了門,正低頭想著,一陣冷風吹來,門前梧桐樹的積雪被吹起,雪花零零落落地撒在空中,飄揚著緩緩地落在地上。

林隨揚起了頭,一愣,淚水忽然莫名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她緩緩地蹲下 ,雙臂緊緊地裹住身體,連帶雙手也用力地攥著衣襬,指甲彷彿要嵌進肉裡,忘記疼痛般的,只哭著,似乎要將壓抑積蓄的情緒通通發洩出來。

“呵,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林隨譏嘲地笑著,大顆淚水滑過臉頰,砸落在門前的落雪上,與之相融。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捉弄我?為什麼偏偏是我!”

大雪一場,嚴嚴實實地掩住了秋末落了一地的梧桐葉,雪過,梧桐樹上略略堅強的殘餘葉子再也無法抵擋這嚴寒,陸續別了樹枝,盡數落在地上。

冬風冷瑟,翻起零星梧桐落葉,攜了狠絕濃烈的涼意,冷漠地貼過林隨沾滿淚水的臉龐。

阿喜和二三小婢正前來服侍小少爺起身,遠遠在抄手遊廊就聽見了哭聲,似是二公子的聲音,趕緊加快腳步進了院子,繞過照壁,俱驚,阿喜還未至主子身邊就叫出了聲,

“二公子,您怎麼了呀!這這這……”阿喜扁著嘴,急得快要哭出來。

林隨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回過神來,似乎害怕被人發現異樣,抹了抹眼淚,強裝鎮定道,

“阿喜,我沒什麼事,不要擔心。”林隨昂著頭,眼眶泛紅,嘴角仍強扯出微笑。

這一幕可嚇壞了一早就來探望嫡孫的林楊氏。

“哎呦呦,我的孩子啊,你這是何苦!你爹是一時糊塗,愛之深,責之切,你莫要難受委屈了,顧好身體要緊啊!”林楊氏攙扶著孫兒,見到滿面的淚水又是一駭,

“啊呀!你爹要氣死我,連你……也不省心!你一貫心寬灑脫,怎的今日這般!”林楊氏又生氣又心疼,憐惜地捧起孫兒凍的通紅的手,將手裡的銅如意紋手爐輕輕放在上面,聲音微顫。

“阿喜!你家少爺都這般了為何也不管,我林府養你是吃白飯的!”

“祖母,是隨兒讓她們不要守在我身邊的,您莫要生氣。”林隨見祖母怒極,下意識出言寬慰 ,這才發覺眼前的祖母是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