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過

“祖母，能不能……讓阿吉回來?是隨兒一時任性，已然知錯了，阿吉是我的丫鬟，一向聽我差遣，這次去……芳華閣，也是受我的脅迫，又怎能罰她?”林隨知曉楊氏對這位小姐的寵愛，虛弱地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斜靠在憑几上，望向老夫人。

“這回你父親做的主，我可管不了嘍！你呀，是慣會闖禍的，怎的竟也會為那丫頭求情而把錯往自已身上攬?我的隨兒啊，可真是長大了。”老夫人撫摸著孫兒的頭，笑著說道。

“你父兄回來不久，府中諸多事宜冗雜，你體弱，就好好休息，勿生事，有祖母在，你父親定然不會罰你，至於阿吉，就別再動想讓她回來的心思，雖說是去莊子上，可條件也不差，她這也算代你受過了。”

老夫人半嗔怪半欣慰，並沒有把一個小小的丫鬟要回來的打算，只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阿喜，我好渴，有沒有水?”冬日裡室內有些暗，燭臺架燃燒的燭火把林隨的臉照的十分清晰，炭火燒的正旺，偶爾噼裡啪啦地炸出火星，屋裡暖暖融融的，林隨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有的有的，公子。”

阿喜從桌子上取來茶，幾步到了床邊，俯身遞給林隨。

“二公子……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阿喜半蹲在桌凳邊，巴巴地看著。

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林隨卻擁有這位小姐十四年的記憶，自然懂得這兩個小丫鬟與她的情誼，強壓下怪異的心理衝突，也禁不住很想救回阿吉。

林隨瞧著阿喜，十九歲的女孩兒，正值芳年， 梳著雅緻利落的雙螺髻，兩邊繫著淺綠的絨帶子，身上穿著厚實的素襖，相貌如名，一張可愛的圓臉很是討喜，只是眼下卻帶了愁色。

林隨移了目光，看著自已圓圓的短指甲，輕輕地問:“父親呢？我去求父親，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我一定盡力把阿吉救回來。”

“聽說這次老爺回京，聖上給了個正三品護軍參領的京職， 老爺和大公子才五更天便出府了，老夫人備了菜，嬤嬤說約摸晌午會回來。”

不知道怎麼地，阿喜總感覺二公子自從暈倒醒來後就變的怪怪的，便以為是因為老爺的事兒心裡有結，雖然多年來老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寄信京中，可少爺畢竟不是老爺親自養大的，平日裡也不見公子關心老爺的事，剛回來又起了矛盾，二公子定是心裡難受。

“公子，奴今早碰見了老爺的小廝，他向奴婢問公子您的喜好呢，老爺想來也是關心您的。”

“哦，對了，奴婢差點忘記了!”

阿喜拍了拍頭，轉身來到博古架後的紫檀螭紋百寶嵌櫃旁，拉開第三層的抽屜，從中取出一個梨花盒子，雙手託著遞到了二公子的手中。

“公子公子，您看!這是大公子託奴婢帶給您的，是給您的禮物呢!”

林隨看著掌中有些沉甸甸的梨花盒，猶豫了幾秒，解了盤扣，開啟後發現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個個模樣活潑、顏色各異的小彩陶娃娃，它們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表情各異，惟妙惟俏。

“哇，二公子最愛收集小玩意兒了，這彩陶娃娃是大公子從幽州邊境帶來的，想不到竟比楊師傅做的還要靈動!”楊師傅是京城東市有名的泥陶匠，阿喜以往跟著少爺去東市，少爺可沒少在他的鋪子裡流連，彩陶也買過不少，卻第一次見如此可愛的。

這林家二公子確是個收集迷，只不過偏愛一些好玩兒的小物件，置物嵌櫃裡還收集了其它各種玩具，都是從小直到現在攢下的。

“確實靈動可愛，收起來吧。”

林隨嘴角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輕輕闔上了蓋子，把梨花盒遞給阿喜。

“阿喜，我還有些睏乏，想睡一會，等父親回來了再喚醒我吧。”林隨感覺到一陣疲倦襲來，突然變的很困，很想睡一會，再睡一會。

“是，公子，等老爺一回來奴婢就來叫您，您好好休息。”阿喜將盒子放回原位，移去了憑几，為公子蓋好了被子，換了暖被的湯婆子，又放下了床簾……將一切安置好後，就行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