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一窺

\"真是好大的威風！\"

“祖母!”

林渡看見祖母前來，鬆了口氣，起身拱手行禮。

來人是已過花甲的老夫人楊氏，身穿石青暗花祥雲紋寬袖厚褙子，頭戴鎏金華勝，斜插一支藍寶石簪，額前還戴著鳳鳥紋銀抹額，耳上掛著的一對翠玉吊墜晃來晃去，她微微駝背，面容蒼老，說話卻中氣十足，隱隱帶著怒氣。

楊老夫人本是江南鉅富之女，際遇之下被父親嫁與鎮北王麾下悍將林垂，不久便誕下長子林言章。當時的幽帝昏庸無道，一味沉迷美色和丹藥，不問政事，導致吏治腐敗、奸佞當道，苛捐雜稅不斷加重，偷盜搶劫時有發生，普通百姓苦不堪言，恰逢連年旱災，莊稼顆粒無收，十六年後幽帝之叔韋德王打著“清君側\"的名號揮師北上，直搗燕京，一路上招兵買馬、佈施教化，勢力發展迅速，舊朝如潰堤之穴不堪一擊，不足三日便被佔領，幽王自殺於寢宮，天信朝覆滅。

鎮北王野心勃勃，不甘心受制於韋德王，假意求和，實際暗中籌謀坐收漁翁之利，命林垂為帥攻打韋德王軍，然韋德王軍士氣正盛，鎮北王眼見林垂等將領多次敗挫，便以其婦孺小兒為質脅促之，仍不敵，不久，主帥林垂心力交瘁，突發急病身亡，鎮北王身陷危局，欲斬一儆百，韋德王不惜暴露數名探子救下，眾將俱降，韋德王不計前嫌，提拔林垂之子林言章為隨將，攻下京城後又隨駕多次平亂，次年冬，韋德王在京郊黎山聖地祭天登基，建立鳳鳴朝，年號建歷。

開國後大赦天下，封功行賞，封林垂妻楊氏為三品誥命夫人、林言章為屹毅大將軍，賜將軍府。

“娘，您老人家怎麼來了，來之前不是送過信言明我和渡兒進京面聖後再去您院裡拜見嗎?今日天寒，雪下的這樣大，染了風寒可怎麼好!”見母親親自前來，林言章迎了上去。

楊老夫人虛扶了扶長孫，轉頭看著兒子，

\"若不是渡兒提前差人知會我，我竟不知，你竟要動刑!隨兒是老身的心頭肉，你敢動他試試！隨兒乃早產子，先天不足，向來體弱，他可是你的孩子啊……你多年不見他，本就生分，剛來就要喊打喊殺，怎能不生齟齬！他做的事我皆知曉，你既要罰他，就連我這把老骨頭一起打算了！隨兒他任性胡鬧，也是我慣出來的，是老身的錯！\"老夫人楊氏說罷便俯身摟住了孫兒，一副護雞崽的模樣，倒惹得林言章欲哭無淚。

\"娘！您快起來！\"

林言章趕忙扶老母起身，讓侍女攙著老夫人去正堂坐著，多加足些炭火驅寒，責罰無奈也只好先作罷，命侍衛把幼子拖到正堂去。

\"娘，兒子常年不在家，您也太溺愛隨兒了，您看看他都做了什麼事！不打不成器！兒子這次平調回京，恐怕一年半載不會外調，您就別插手慣著他了，就讓兒子好好教訓教訓這罔顧祖訓的臭小子！\"

″行了！……張口閉口就是打他、教訓他！你難道忘了晴嫣臨走前的囑託了嗎！\"老夫人站了起來，忍不住打斷兒子的話，不料林隨突然暈了過去，直直地倒在地上。

\"孩子！\"

\"隨兒！\"

“阿隨!”

\"二公子！\"

老夫人、林言章、林渡、婢女阿喜同時出聲，場面頓時慌亂，老夫人忙吩咐腿腳快的僕人去請醫正，侍衛抬了擔架，幾個婢女輕手輕腳地把少爺扶了上去，左右護送少爺回房，老夫人緊緊跟在擔架後，面上滿是擔憂，

\"我這可憐的孫兒啊！打小沒了母親，還被折騰成這個樣子，你就是祖母的眼珠子，要是有個什麼閃失，老身該怎麼和你泉下的母親交代啊……\"老夫人頓時老淚縱橫，眼看著平日裡當作寶貝疙瘩的孩兒受著苦，心就像刀割一樣疼。林言章聽老母提起髮妻姜氏，像是被喚起了過往，心下怔忡，暗暗有些後悔，緊張地看著幼子，忙不迭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