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霧中回憶

第九章霧中回憶

“就當我是少年的好奇吧。”

陸壓沒有堅持，在提問之前，他就已經想到虞歸晚大機率不會回答自已這個問題，而且可能會猜測自已是不是有加入神格塔學院的想法。

“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現在具體情況也基本瞭解，你們可以接著問了。”陸壓感覺到自已僵硬的軀體已經緩和了不少，心中那份目睹黑暗的壓抑也終於釋放出來。

虞歸晚快速記錄著，聲音清冷，“我們從始至終只有兩個問題，誰殺的，怎麼殺的，所以，那尊上祖，是如何將三代種一擊斃命？”

“巨龍身旁原本有匯聚在一起的渦流，力量很大，把路旁的電線杆都絞進去了。上祖降臨之後，突然出現了很多黑色的刀劍，巨龍身邊的渦流就立刻崩散了。”

陸壓回憶了一下昨夜的黑暗之景，“我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很壓抑，身上像是沒有一點力氣，然後其中一把長劍上亮起了金色的光，貫穿了巨龍的後腦。”

聽到陸壓的講述，雖然很平淡，但虞歸晚還是默然和風衣男對視了一眼，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但心中都不由得沉了幾分，他們都知道這個表現代表著什麼。

一級真言中都算得上頂尖的真言：劍獄！對方的血源等級一定是滿月，能夠瞬間擊殺澤祖龍系三代種，其實力至少在虧月境界，有極大的機率是望月境界。

如此危險的人物竟然在神格塔學院的監視之外，這讓神格塔學院如何不擔憂？

虞歸晚合上筆記本，將筆帽輕輕蓋在鋼筆之上，發出“嗒”的一聲脆響，隨後將其隨手扔在桌面上。不知何時，她已再度點燃起那細支的女士香菸，深深吸了一口，隨後緩緩吐出。

濃郁香甜的女士香菸味道再度充滿了整個問詢室，因為一次吸入有些多，她感受著肺中與喉嚨處傳來的強烈辛辣之感，卻沒什麼反應，只是水藍色的眼睛中透露著幾分憂愁之色。

這次問詢的最大目的已經達成，也成功得知了上祖這個危險人物的存在，以神格塔學院的實力，或許能夠針對祂提前做出一些準備，或招安或滅殺，不外乎這兩種選擇。

但眼下這個唯一目擊證人陸壓怎麼處理卻是一個問題，依據神格塔學院中自古以來傳下來的神聖八律法第一條：

每一位融血裔都有堅守龍族秘密的義務，龍族的存在不可在世人面前暴露，一切行動以此條為最高準則。

按照以往息災部的執行規範，應當對目擊者採取相應措施，確保龍類的絕對保密性。

虞歸晚細細品著手中香菸那醉人般的香甜味道，隨後向風衣男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任務基本結束，去取矩陣來收尾吧。”

陸壓的瞳孔頓時一縮，冷銀色的眼睛中瞬間充滿警惕之色，全身上下的肌肉頓時繃緊。他雖然被固定在房間中央的鐵製椅子上，但是卻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無意間做出了防備的架勢。

若是平時，陸壓定然不會在意這樣一個詞彙，畢竟，傳統意義來說，矩陣是按照長方陣列排列的複數或實數集合，僅僅是一個不太常用的數學用語。

但是此刻，陸壓的腦海中一直在回放那堪稱地獄般的處刑，西宮鈞所使用的那個名為封裝真言·矩陣·隔地的力量，直接將他保護在裡面一晚上，藉此他才得以從上祖那尊可怕存在的手中死裡逃生。

矩陣·隔地是陸壓的保護層，也是陸壓與親人一線之隔的可悲的厚障壁。

聽到陸壓身體繃緊碰撞椅子帶來的咯吱聲，虞歸晚水藍色的眼睛微微抬眸，瞥視了陸壓一眼，眼神中帶了幾分疑惑，對方似乎有些莫名的緊張，這是很不尋常的。

但虞歸晚沒有多想，從風衣男手中接過了矩陣。這是一個如同泡泡般的小小氣泡，晶瑩閃亮，略顯昏暗的燈光在這個氣泡的折射下，竟然顯現出彩色的光暈。

氣泡之中，是一團如同白色霧氣般的煙霧，正隨著虞歸晚接過的動作不斷上下翻湧。

“封裝真言·矩陣·霧中回憶！”

虞歸晚聲音輕柔，蔥白色的指尖在氣泡上輕輕一點，氣泡隨之破裂，水霧般輕柔的白色霧氣與虞歸晚那香甜的香菸味道相融合，輕輕的撫在陸壓的臉上。

陸壓嘗試屏住呼吸，試圖將白色的霧氣拒之體外，但根本無濟於事，白色的霧氣緩緩將陸壓包裹住，並從他面板的毛孔中開始滲入，根本不是陸壓所能抵擋的！

隨著霧氣的緩慢滲入，陸壓逐漸感覺到自已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緊繃著的肌肉開始鬆弛下來，提不起一點力氣。

他那冷銀色的眼眸中光芒開始渙散，面前的一切都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等到陸壓回過神來，他已經身處一片清晨的森林之中，入眼處盡數是蔥鬱的綠色。

幻境！

僅僅用了一瞬間，陸壓就已經明白了“霧中回憶”的作用。

這是一片原始森林，重重的樹影、虯結的藤蔓、厚厚的苔蘚，以及清晨所帶來的一層淡淡的薄霧，給人一種寧靜而神秘的感覺，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個古老而神秘的世界之中。

清爽中帶著些許潮溼的霧氣吸入體內，充滿了生命的氣息和自然的芬芳，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輕鬆愉悅感。

下一刻，一道道輕柔的歌聲在陸壓的耳畔響起，旋即環繞在陸壓的周身，他有些聽不清歌唱的內容，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空靈的旋律在森林中迴盪，令人陶醉。

在覺察到這細細婉轉動聽酥媚入骨的歌聲之後，旭日的溫暖陽光，也終於刺穿雲層，輕輕地撫摸著大地，將溫暖灑向每一個深處的角落。

淡淡的陽光越來越亮，漸漸瀰漫成一片金黃色的光輝，彷彿是天空的大幕被緩緩拉開。和煦的陽光悄然滑過樹林的表面，樹幹與枝葉在這映襯下如畫卷般呈現出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隨著陽光的灑落，原始森林中的淡淡薄霧也逐漸消散，伴隨著那輕柔的歌聲，陸壓腦海中有關這個暴風雨夜的部分記憶，竟然開始如同雪霽逢春一般融化瓦解。

如同日出之後就漸漸消融的冰雪，他的記憶竟然在逐漸消失！

歷歷在目刻骨銘心的那些記憶：召喚暴雨的巨龍、名為斷罪的鍊金唐刀、北堂月蝶那雙熔紅的黃金瞳，以及那尊兇戾腐朽的上祖。

這些記憶的片段正在逐漸黯淡起來，重要的細節與回憶也在黑暗中慢慢消失，連淡淡的痕跡都不會留下，流失的記憶讓陸壓悵然若失。

遺忘的輪盤不斷旋轉，陸壓試圖抓住那些漸漸消失的記憶，但它們仍像沙粒般從指間滑落。暴風雨夜的記憶如同一座逐漸解體的橋樑，曾經的故事和片段在腦海中支離破碎。

我怎麼敢遺忘這一切？！

他的表情瞬間浮現出驚恐的緊張之色，他的情緒立刻暴怒起來！怒火在胸中咆哮，像一頭無法抑制的野獸，無法控制的尊貴血源在身體內翻湧，讓他的情緒徹底失控。

雙瞳之中，黃金之色璀璨耀眼！

霧中回憶在一瞬間就破碎了！被帶入幻境中抹去記憶的陸壓也在瞬間就清醒過來，一身血源沸騰如火，龐大的威壓開始不可抑制地向外擴散！

“什麼？！”虞歸晚頓時心中大驚，但身為息災部的執行專員她也立刻反應過來，迅速奪過了風衣男手中的公文包，“矩陣·八戒——”

但虞歸晚剛剛催動名為“八戒”的權能，這份極具壓制力的矩陣瞬間就被陸壓這龐大駭人的威壓壓制破碎，根本沒能發揮出一點作用。

陸壓的怒氣如火山爆發，熾熱的情緒無法遏制，狹小的房間中，來自尊貴血源的古奧威壓瞬間讓虞歸晚和風衣男感受到一股難以忍受的壓力。

“你想讓我遺忘這一切？！我怎麼敢遺忘地獄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