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僭越

對西宮鈞和北堂月蝶來說,那尊高高在上的東西,此刻就有著極大的機率,躺在大殯車之中,目標如此明確,這對北堂月蝶他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怕殺死這尊存在,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北堂月蝶眼瞳中閃爍著熔岩般的火光,在她的控制下,一層無形的領域已然展開,將整個世界再度減緩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暴雨再度幾近停滯。

真言·宙域!

在這層無形的領域之中,西宮鈞獲得了赦免,他的血源雖不及北堂月蝶,但是同樣身負一個具有極強毀滅性的真言。

他在這如同奇蹟般的領域中靜靜走了幾步,旋即緩緩俯身,從積水中撈出了那把暗金色的唐橫刀,伸手拂去唐橫刀刀身上的雨滴。

彷彿是感受到了西宮鈞那同樣危險稀少高貴的血源,以及其中暴怒的情緒,這把尊貴的唐橫刀,自刀鐔處開始浮現出暗金色的花紋,名為“斷罪”的鍊金領域開始發動。

一層層灼熱的火環在西宮鈞的背後緩緩成形,空氣之中頓時瀰漫著爆裂的灼燒之感,自西宮鈞的周身,數不清的火焰開始蔓延,哪怕是暴風雨,都無法阻止西宮鈞這狂暴的真言發動!

真言·神熾!

這是點燃之後就永不熄滅的神火!這就是火焰之中極致的存在!無論是何等風雨與冰雪,都無法阻止神熾的燃燒。

西宮鈞手執斷罪,金紅色的火焰瞬間遍佈整個刀身,灼熱的火光將這濃重如墨的黑夜點亮,鋒銳的刀刃上映照出西宮鈞那雙璀璨的黃金瞳,以及猙獰的龍骨覆面。

他將斷罪緩緩舉起,側身向前一步,刃尖對準殯帝儀式儀仗最中間的那抬尊貴帝轎。旋即收刀,將斷罪橫在面前。

下一刻,聲音還未傳出,地面卻已經被西宮鈞那恐怖的力量踏出一個深坑,西宮鈞的身形瞬間化作一道華麗熾烈的火光,隨後陸壓才聽到西宮鈞起速突破音障的巨響聲。

在北堂月蝶的宙域之中,西宮鈞的速度被加速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程度,兩人的身形瞬間消失,幾乎如同斷層一般,而下一刻,兩人就閃現到了最中間那抬顯赫尊貴的帝轎之上。

狂暴的火焰頓時沖天而起,西宮鈞渾身浴火,目眥欲裂。

在如此劇烈的火焰之下,陸壓才真真切切的看清,西宮鈞原本溫和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細密如同劍盾一般的白色龍鱗,形成了一副猙獰的骨面,雙瞳之中是奪目的金色。

唐橫刀之上暗金色的斷罪領域被全面激發,裹挾著熾烈的火焰猛然斬擊在大殯車上!

轟!

一聲沖天巨響,豪華尊貴的帝轎瞬間就被唐橫刀徹底斬碎,緊隨其後的,是如同隕石般下墜的神熾火焰。

在巨大的動能衝擊之下,裹挾著熾烈火焰的風壓瞬間爆發而出,頃刻間就將方圓數十米的紙人全部掀飛,徹底焚燒化身一片灼熱的火場!

西宮鈞在斬斷帝轎,唐橫刀觸及裡面那尊神祇之後,竟然威能不減,徑直將柏油路面轟擊出一個大坑。

陸壓沒有被宙域赦免,哪怕陸壓集中精神激發了自已那個特殊的能力,能夠主觀上將時間減緩一倍左右,但在陸壓的視角中,這一切仍然是在一瞬間中發生,他也只能看個大概。

在北堂月蝶的可怕真言加持下,西宮鈞狂暴的神熾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偉力,瞬間就將整個殯帝儀式儀仗徹底衝散。

難以用價值衡量的帝轎被轟擊成碎片,被灼熱的神熾點燃,化作昂貴的燃料,散發著熊熊的熱量,而柏油路面也在上千度的高溫下融化成熔岩一般可怕的顏色。

一時間塵土瀰漫,煙塵之中,只能透露出兩雙閃爍著灼熱火光的黃金瞳,以及兩道著白衫的身影。

“僭越!”

一聲宏音帶著輕蔑的戲謔聲,從那破損得不成樣子的帝轎處滾滾而來。

西宮鈞和北堂月蝶臉色瞬間劇變,來不及反應,北堂月蝶立刻將宙域的權能催動到最大,想和西宮鈞抽身而退。

下一刻,一個難以言喻的可怕真言自大殯車殘骸處升起了,在接觸到這個真言的一瞬間,北堂月蝶那無形的、理論上堅不可摧的、可以操控時間的可怕領域,便如同泡沫一般破碎了。

暴雨依舊——

地面上的煙塵尚未散去,但只聽一聲清脆的劍鳴,數不清的刀劍竟然自破碎的帝轎之中升騰而起,懸在半空中。刀劍通體黑色,但其上似乎還有尚未乾涸的血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紅色。

這些刀劍之上,每一把上都刻畫著精密的紋路,不難看出是不同的鍊金領域,這裡的每一把刀劍,都是尊貴的鍊金武器!

下一刻,在陸壓的視角中,整個世界驟然失去了色彩與聲音,變成了黑白之色,街道是黑色,雨滴是白色,世界是靜默的,彷彿進入了黑白的默片之中。

這個黑白色的靜默世界中,唯一殘存的色彩,只有眼前出現的那道,如同寶石一般瑰麗的血色,無比扎眼!

無數刀劍瞬間貫穿了那道白色身影,白衫頓時被瑰麗的血色染紅,北堂月蝶身體的每一處,都被這黑紅色刀劍徹底貫穿。

鐵荊棘一般的花朵在她的背後盛開了,殘忍到無可復加的刑罰直接宣告了祂的意志。劇毒一般的鍊金領域在貫穿北堂月蝶的瞬間,就在體內肆意生長。

真言·劍獄!

北堂月蝶瞬間慘敗!生死不知!

西宮鈞沒有言語,只有那雙璀璨的黃金瞳,在極致催動的血源下變得熔紅似血。

瀰漫在帝轎上的煙塵終於散去,緩緩顯露出,靜靜放置在破損的大殯車中央的硃紅色雕紋棺材。

原本四散而開的紙人再度匯聚在了帝轎周圍,這些紙人甚至還帶著神熾所殘留下來的火焰,火光映照出紙人那似笑非笑的瘮人表情。

咯吱吱!

令人牙酸的木材摩擦聲自棺材處發出,厚重的硃紅色棺蓋被眾多紙人緩緩抬起。

祂從其中慢慢起身,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緩緩伸出乾枯的手指,感受著暴風雨所帶來的溼潤陰冷的觸感。

祂實在是太老了,也太遲緩了,祂是二人宗族的祖,但祂的眼眸中沒有黃金之色,有的只有一片深邃的漆黑、厚重的絕望與死寂的暮氣。

祂是一尊比西宮鈞和北堂月蝶更加兇狠、更加暴戾的存在,雖然腐朽,但是不容僭越。

祂是上祖!

“這十五年,你們沒有一點長進啊……”祂咯咯笑著,聲音嘶啞,聽不出一點感情。

“想不到竟然是禍祖親自還陽,來抓我們這兩個叛徒。我們那兩位家族長怎麼沒捨得挪窩出來?”

西宮鈞瞳光如炬,視線掃過這尊枯槁的存在,譏諷道。

祂隱藏在黑暗中,只能聽到乾枯的聲音,“就算是叛逆,北堂月蝶也是九祖最引以為傲的產物,家族長雖然執掌大盛近乎半壁的資源,但卻沒什麼把你們抓住的能耐。”

“現在,立刻,停止劍獄中鍊金領域的侵蝕。”西宮鈞平靜地說。

“祖靈臺何在?”祂沒有理會西宮鈞的話,反問道。

“停止劍獄中鍊金領域的侵蝕,如果月蝶死了,你永遠也別想找到祖靈臺!”

西宮鈞的音調即刻升高,厲聲道,他的周身也隨著情緒的波動產生出金紅色的火焰。

“交出祖靈臺!”祂依舊這麼說道,漆黑的眼瞳裡滿是森然之色。

祂話音一落,半空中再度浮現出成千上萬的黑色刀劍,齊刷刷對準了生死不知的北堂月蝶,只要祂一聲令下,這些刀劍就會再度全面發動。

周圍那些被衝散開燃燒著的紙人竟然也一擁而上,將被刀劍貫穿,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北堂月蝶團團圍住。

永不熄滅的神熾,此刻竟然成了炙烤北堂月蝶的牢籠,但即便是西宮鈞,也無法阻止神熾,神熾只有將附著的燃燒物徹底燃盡,才會熄滅,這個過程中絕對無法打斷。

祂手指一動,一柄黑色長劍從半空中脫離出來,旋即徑直刺穿了北堂月蝶的手腕!

啊!

劇烈的疼痛瞬間將暈厥的北堂月蝶喚醒,發出淒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