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救下引魂人

他在寂寥的玉露宮裡，獨自坐在英妃寢殿梳妝檯前，眼前滑過一幀幀從前相處畫面，英妃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

他很遺憾，心中本就已經猜到真相，當初為何沒能鼓起勇氣叫她一聲娘？

不知不覺天已擦黑，屋裡靜得出奇。他終於揩去眼淚，將紙船裝進木匣裡，放回原處，獨獨拿走這一頁用胭脂粉寫著字的紙船。

走時，他在門口回頭說：“我不會再來了。若你在天有靈，願你安息。”

記憶泛黃不經追，歲月久遠難回溯。

龍少慕想到這裡，將壎放在書桌上，上床，手掌翻轉燈已滅。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房中，他翻身起來與他過了兩招，便點到為止，說道：“為老不尊。”

“你小子，怎麼跟師父說話呢？”暗中傳來左年帶著不滿的聲音。

“半夜翻窗入室，為人師尊講點體面好吧？”

左年鼻孔裡哼了一聲：“在你面前我講什麼體面，當年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大......”

“停停停，在江湖上糊弄別人那套上癮了是不是？我十歲才跟你走江湖，你怎麼就一把屎一把尿把我養大了。當年你第三個條件，讓我替你洗衣跑腿、吃喝拉撒都包在我身上了怎麼不提？”

“咳！對，上了年紀記憶錯亂情有可原。不過，你牙尖嘴利這十年倒是一點點都沒變。”說著話，腿撞到凳子：“唉喲，能不能點個燈？”

見他來了，龍少慕將燈都滅了。

他從枕下摸出一枚夜明珠擺在桌上，不至於在門窗上投射兩人談話剪影。

夜明珠將屋子照得透亮。

“還不是怕別人發現你翻牆跳窗？你不是跟賀兄去冥王山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龍少慕還是一如既往的謹密細心。

左年笑了笑，微福的身軀往桌旁一坐，朝茶壺用手指點了點桌面。

龍少慕恭敬給他倒了杯茶，也在旁邊坐下。

飲盡杯中茶，左年正色說道：“我們在冥王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繼靈引魂之人，好在繼靈沒在冥王山，他來亢金了，不然還真不一定能救出來。”

“這麼不自信？這可不像你。”龍少慕揶揄道。

“嚴肅點，臭小子。”左年隨手抄起桌上的扇子就要敲他的頭。

龍少慕躲了躲，求饒道：“好好好，您老人家請繼續說。”

“繼靈的計劃是將此女許配給你。馮府邀你們父子參加及笄宴禮，不過是為了引薦襄王爺與繼靈相識，順水推舟後面的事。”

“讓我娶馮正蘭之女？”

左年搖頭：“非也，娶引魂之女。”

“那是什麼怪物？”龍少慕顰蹙劍眉。

左年又指了指茶杯。

“你水牛啊。”龍少慕又給他倒了一杯，被左年一飲而盡。

“怕你應劫，為師一路馬不停歇趕回來，粒米未進，滴水未喝......”左年話未說完，就見龍少慕起身往外走，低聲喚道：“喂，你小子哪兒去？”

“叫人備膳。”龍少慕漫不經心說道，他院落附近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府人都在其他院裡。

酒足飯飽之後，據左年回憶，冥王山，機關重重，霧靄升騰。

一枝一葉均可能殺身取命。

可謂地獄之行。

冥王山頂，有一座偌大如皇宮的方城。

此時，引魂之人正關在方城冰宮。

冰宮中心一泓泉水，汩汩冒著青煙。泉水中浮著一名女子，五官精緻，長相脫俗。卻四肢僵直，靜止如一方木雕。

她漸漸恢復意識，意識中她身處四處是白茫茫的大霧的平地。洛白在迷霧裡穿行，怎麼也走不到盡頭，走不出霧區，甚至也看不到自已。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背部骨骼深處傳來，彷彿鋼鐵插入，要將她分成兩截......她疼得倒在地上直抽搐，臉色慘白動彈不得，發出讓人心碎的痛吟。

過了好一會兒，疼痛終於減輕，最終消失。

恍恍惚惚間，從疼痛中恢復一點意識，發現自已仍然躺著，四周白霧瀰漫，看不見白霧以外的任何東西，身體格外輕盈。

周身穴位插滿銀針，尖細的疼痛從各處穴位處傳來，一股冰涼的液體由穴位湧入血管裡，隨著血脈四處遊走，隨之而來的還有慢慢擴散在身體各處有如萬蠍噬咬的痛楚，她因痛感而全身肌肉痙攣，這次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倒吸著氣任人擺佈，再度暈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滴嗒”的水聲，節奏總是雙響，一前一後，一輕一重。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清晰景像讓人驚豔，仿若身在畫中，天際滿眼金色落霞，夕陽照在身上，肌膚都映成了金色。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層層彩雲。

視野是躺著仰視的角度，她微微掙扎，身體晃動，才意識到自已躺在水中。上空一隻形狀怪異的雙壺水晶容器，從左右兩隻壺嘴裡分別滴落顏色不一樣的水珠，落在她棲身的池中。

剛才聽到的“滴嗒”聲就是來自於此。

這是哪兒？她惶惑四處打量。

洛白腦中混沌，從水中走出來，赤腳踩在冰面，她絲毫感覺不到冷。

然而，這間冰宮竟沒有門也無窗。

她沿著牆壁細細找過去，硬是沒找到哪怕一處裂紋。

忽聞轟鳴聲，她心驚轉身，看見平整無痕的冰面忽然移開一方地殼，從地底踏著階梯走出兩人來。

她張了張口，喉嚨很緊，發不出聲音

“別怕，我們來救你出去。”左年對女子說道，他示意賀凌雲將外袍給她披上。

龍少慕聽到這裡，好奇道：“你們把她帶出來了？人呢？”

“在北國太嵩。”

“喬瑜公子手裡？”左年創辦的玉門是不為世人所知的門派。在神州大地各自有少主。東有蘇臨琛，北有喬瑜，南有賀凌雲，西有君分。

當初靈消派四分五裂，宗主去世，靈消幾位長老便分道揚鑣，各自立派。

左年也是在那時悄悄成立玉門，旨在延續祈老宗主五百年前創立靈消派的神聖宗旨：以匡扶天下聖主，庇佑百姓安樂為已任。

“喬瑜還有更重要的事，不便讓他分心。”左年搖頭，表情凝重地說道，“將她放在太嵩青鳳鎮一個莊園附近，是死是活全靠她自已造化。”

“那地方冰天雪地，放在那兒可不太好活。還不如直接將她殺了，何苦留她遭罪。”龍少慕皺眉，言詞中不滿他們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