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知,龍少慕天不怕地不怕,心中唯獨敬畏師父左年和堂長兄錦王。

左年因材施教,知道龍少慕不是一個肯靜心處室內搖頭晃腦作學問的弟子,對外界時有好奇探索,索性向皇上申明遊學,帶龍少慕走南闖北,增進見解,體察民情。

回來一年之久,皇上給了他一個虛職,立足於朝堂,也算是告慰年邁兄長,解了龍伍彥的愁苦。

龍少慕有職無權,加上刻意內斂,在朝堂倒也安分守已,從不妄言。

這讓龍伍彥大感欣慰——這逆子在朝上如此順服,像換了個人一樣。看來並不是不可救藥,給他點活兒幹,才能收斂心性。

龍少慕心裡想的則是另外一出。

他深知有無數眼睛盯著自已,尤其是皇后耳目,因此不敢大出風頭,實在被逼著讓他為皇上排難解憂,倒也時有新奇觀點,頗得皇上歡心。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每次有所機先,他都是以錦王的名義和盤托出,笑言自已是一隻人肉傳聲器。

儘管迷惑,但錦王倒是受用。

這個堂弟依舊是年少時的迷弟,唯自已馬首是瞻,十年遊學未出大變化。

此等胸無大志之言,也就龍少慕說出來顯得坦誠自然,讓人無法生出譏諷和質疑。

因為他本就不求上進,哪懂得摘取功名利祿?

何況,秉性難改。退朝後便原形大露,尋著機會便徹夜流連風月,呆在天竺畫舫樂不思蜀。

時時傳來慕世子的風流韻事,眾人聽了,也都司空見慣。

這倒是讓皇后徹底放寬了心,考慮襄王府沒有主母,無人料理龍少慕的婚姻大事。皇后便親自操心,將他的婚事提上日程。

二十有一了,尋常公子家早就有了子嗣,襄王爺年過七旬,再不抱孫,只怕要抱憾。

奈何龍少慕是個不著調的,見了皇后就開始耍賴撒嬌,哄得皇后前俯後仰,就是不應承婚事。

“既然遲早要娶個夫人來約束我,不如找一個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的成婚,省得兩看相厭。”

皇后問:“言之有理,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本宮命人尋來。”

龍少慕像是有了意中人:“我要找的人,不一定要身份顯貴,也不一定要家世富足。脾性相合即是頂好。”

皇后忍俊不禁:“那就照你這標準給你找。”

“心上人還得自已去尋,有緣自會相見。等那人出現了,一定帶來拜見皇后娘娘。”龍少慕半真半假的說道。

“好,都依你。”

說婚一事,總算消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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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各國局勢不穩,畢月堪堪經歷了一場內亂,九合大師掌握重權,以清君側,殺反叛為由,將當朝重臣寧相國與齊利將軍二人誅九族。

一代忠臣悽慘落幕,幾百餘人口頭顱落地,血流成河。

這還不算,寧相國的家鄉寧州城也遭魚池之殃,十萬軍馬進城劫殺擄掠,喊殺驚天,一夜屠城。

焚屍黑煙衝上九霄,引發暴雨雷電,似是此舉犯了天怒人怨。

未焚盡的屍體裸露在偌大天坑裡,惡臭熏天,方圓十里都要掩鼻而行。

事情不過半月,格瑪與畢月之間關係愈發劍拔弩張。

近日亢金探子來報,雙方各自清兵點將,馬上會有一場拼殺。

此時,錦王龍錦譽正與丞相胡墉、太尉大人戰王龍少戰說著話,匆匆趕往乾金殿。

錦王一席藍色鍛袍,玄紋金絲鑲邊,腰繫玉帶,氣質沉穩:“最近畢月國和格瑪國發生戰亂,我國金沙城與畢月的寧州城臨界,僅一山之隔,寒裕城緊臨格瑪國,父王這麼著急叫我們來,一定也是擔心鄰邦戰火會帶給邊境百姓禍亂。”

戰王身強體壯,相貌剛偉。久據戰場,能用拳頭解決就不會嘰歪:“兄長過慮了,我這就向父王請命,派兵守衛金沙邊境,一隻蚊子也休想過界!”

胡墉也說道,“二殿下戰績恢弘,有您在邊境防守,亢金一定固若金湯。至於畢月戰事不必擔心,借他們十個膽也不敢犯境,倒可能是這兩國交戰,央及百姓,流竄到我國避風頭擾亂我國邊境的地方管治,讓皇上憂心。”

錦王同意他的說法,“跟本王想的差不多。”

亢金王越發老態,已然頭須灰白,體態佝僂。

此時正在飲用湯藥,咳得厲害,東福用手替他順背。

“皇上,您這樣沒日沒夜的勞作,有傷龍體,求您歇一歇吧。”

亢金王揮揮手,“朕沒事。風寒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

這時,三人出現在殿門口。

“兒臣拜見父皇。”

“微臣叩見皇上。”

亢金王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都平身吧。”

東福將湯碗遞給旁邊的宮娥,讓其退下。

錦王瞥了一眼宮娥手中的碗,暗暗擔憂。“父皇近來身體可好?”

亢金王喝了口水壓制咳嗽,“染了風寒,無礙。”

頓了頓,他又道:“畢月和格瑪的戰事,想必三位都已經聽說了。”

三人面面相覷,齊聲道:“已知曉。”

太尉龍吟戰快人快語,說道:“父皇此次召見我等三人,是否擔心兩國交戰,亂黨犯境?還是希望我軍出面止革?”

亢金王艱難起身,緩緩離開座位,“兩百年以來,四國相安無事,我們亢金在軍事、經濟上為四國之首,外邦相交也說得上話。”

三人不發一言,垂首聽言。

“但是,這兩年情況驟變。格瑪三年內連續喪失兩位正值壯年的國君,第三位繼承人還未坐穩皇位,畢月國趁亂髮起挑釁。格瑪派人快馬加鞭求助於亢金,我國應邀派使者前去遊說和談,可惜,一向交好的畢月國卻好戰黷武,執意要攻打實力懸殊的格瑪。”亢金王言辭中已是對畢月國不滿,大有責怪畢月勝之不武的意味。

戰王急道:“既然不聽勸,那直接領兵殺過去。如此趁虛伏弱,不道義之徒,還講什麼仁義?”

錦王清咳兩聲,硬話軟說,順便在皇帝面前替畢月開脫:“二弟別激憤,畢月王向來重文不輕武,理性治國,待鄰國以禮,萬不會因為格瑪皇室空虛,朝廷混亂而趁勢攻打。你我不明真相不可妄作評論。”

戰王突然想起錦王的髮妻便是畢月國的嫡郡主,便住嘴不再言語。

胡墉也隨聲附議:“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