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告訴警察事實真相?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驚得她頓時一顫。

想得太過入神。她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床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不知道已經多久,靜靜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

她睜大眼,看向床尾,記憶中很快翻出了他的資訊,床尾立著的高大的男人就是當初慈恩寺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你好,我叫虞維漢,我當初跟我愛人吳茵在慈恩寺見過你。”

男人見林萌的嘴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是始終未發出聲音,於是指了指自已的耳朵。

“我大概知道一些事,所以我很好奇,剛才警察的話我也聽見了,你並不像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你在隱瞞什麼?”

“從林家鎮到這裡並不近,你到處流浪,居無定所,在這種事情上,或許依靠警察會更好一些。”

悽惶的,悲涼的情緒一瞬間淹沒了整個林萌,她看上去脆弱不堪,像個易碎品一樣。

林萌很快掩飾下自已的心緒,微微一笑:“我能在這待多久呢?我自已也不知道。”

“我也不懂為什麼有些人人性本惡,拿走了屬於我的所有東西,害死了和我相依為命的奶奶,依然想要除掉我這個眼中釘。”

“我無法反抗,本以為逃的遠遠的就能暫時躲過一劫,但是我太天真了。”

“我現在連翻身的能力都沒有,說不說又有什麼用呢,我除了靠自已,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

虞維漢看著林萌的眼睛,直覺告訴他,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

敲門聲響起,門口的吳茵抱著懷裡的小孩走進來。

她一臉歉意地說:“抱歉,虞水她一直哭,怎麼哄都哄不好,我帶她上來找她爸爸。”

林萌向她懷裡的小女孩投去了視線。

虞水長著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子,看得出來遺傳了父母優越的基因,可能是剛嚎啕大哭過,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她鼻子紅紅的,看上去有些可憐,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正不斷哼唧著,又有了大哭的徵兆。

可就在透過吳茵肩膀看見林萌後的幾秒,她眼睛慢慢睜大了起來,盯著林萌看了好一會兒,哭聲就不自覺越來越小,漸漸止住了。

她長著一雙非常純淨的眼睛,圓圓的,十分好看,五官上最為眼睛好看。

吳茵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林萌。

好一會兒才走上前,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問道:“我要下去辦個出院手續,你介意我把孩子放你邊上嗎,她有點沉,鬧了好一會兒了,我抱不動了。”

或許是因為吳茵的笑容很真誠,像極了春日的陽光,溫暖而柔軟,讓她回憶起了奶奶的臉,林萌呆呆地看了看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吳茵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在床邊,特意避開了她活動不便的手,看了一眼老公,轉身走出門外。

低頭對上虞水純淨而明亮的眼睛,那專注的眼神直勾勾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林萌抬起手輕輕地觸碰了下她的小臉,小女孩抬起手握住了手指頭,嘴裡發出無法辨認的音節。

想起奶奶一貫無奈而包容的面龐,林萌笑著笑著,突然淚水溼了眼眶。

“乖萌萌,奶奶會想你的,你早點回來呀。”

“這麼大了還愛撒嬌,等以後奶奶沒了你可怎麼辦。”

奶奶真的沒了。

她現在連個撒嬌的人都沒有。

她想跟奶奶說話,想跟奶奶說這一路受過來的委屈,想跟奶奶說想她了,想跟奶奶說沒有她自已過得很辛苦。

想跟奶奶說她有點想爸爸媽媽了。

想跟奶奶說,她過得很累。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眼眶滑落,逐漸匯成一條小溪,沾溼了整個面龐,林萌有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

她摸了摸虞水的頭髮,哽咽道:“真好,你還有爸爸媽媽,希望你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永遠都幸福。”

擦乾了眼淚,林萌對著一旁的虞維漢說道:“叔叔,我想睡覺了。”

虞維漢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聽見她這話,點頭道:“你睡吧,我在外面守著,等我愛人回來了我就把她抱走。”

林萌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她太想睡覺了,睡一覺什麼都好了,睡醒了還有繼續往前走的勇氣。

虞維漢輕輕關上病房的門,回頭卻發現妻子正站在病房門口,呆呆地看著對面牆壁,似乎在出神,臉上肉眼可見的傷感。

“怎麼呢?”虞維漢心一軟,上前擁著她低聲問。

“你說,我們已經遇見她兩次了,第一次還是在寺廟裡,這次也是,要不是我在高速上拉肚子,臨時在這裡吊水,是不是就錯過了,多小的機率啊。”

“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平日裡整夜鬧騰哭嚎的女兒一見到她就不鬧了,一次還能說是偶然,那兩次三次呢?”

“你也親眼所見,是不是證明她和我們有緣?”

“為了治好女兒,這五六年我們到處奔波,早已經耗盡了家產,各種方法都用過了,檢查做了一大堆,毫無用處,甚至聽信偏門,到各個寺廟去上香祈福。”

“說實話,這些日子我真的有點絕望了,我甚至有了不好的念頭,可是她是我們的女兒呀!我們唯一的女兒,她那麼可愛,我怎麼忍心。”

吳茵哀哀哭泣著,捂著臉埋進男人懷裡,有些泣不成聲:“我們所有方法都試過了,已經是絕境了,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最起碼有了希望不是嗎?”

虞維漢靜默許久,點頭沉聲應道:“那就聽你的,我們把她帶回去吧。”

等林萌醒來,看著眼前的夫妻兩人,似乎還未從睡夢中清醒,耳邊的話聽得隱隱約約的,有些不太清楚,機械般重複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們想收你當乾女兒。”

吳茵紅腫著眼睛,笑了笑,面上有些忐忑:“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有些冒昧?突然跟你提出這種很不禮貌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