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搖頭:“我們之前在寺廟見過一面。”低頭看著病床上的人問:“她怎麼了。”

“嗨,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已進冷庫裡被鎖了好幾個小時,還好命大,啥事也沒有,也聯絡不上她的家人,我們經理正著急呢,你要認識她親屬,給個聯絡方式也行。”

男人搖頭:“我不認識。”

年輕保安頓時面露失望之色。

電梯到了,男人對著保安點點頭,抱著小孩上了電梯,看病的人跟在他後面紛紛擠進來,將狹小的空間佔的滿滿當當,消毒水味兒,膏藥味兒混雜在一起,十分難聞。

似乎是感受到不適,趴在男人肩膀上的小女孩哼唧起來,帶著哭腔在他懷裡扭來扭去的。

一邊安撫著小女孩,一邊走到輸液室,最裡面的病床上躺著的妻子側身躺著淺眠,掛在架子上的吊針幾乎見底。

她聽見聲音睜開了眼,看著推門而進的丈夫,笑得溫婉,問道:“孩子還乖嗎?”

男人點點頭,把孩子放在床邊,猶豫了許久,看著妻子問:“你還記得咱們去慈恩寺那次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嗎?”

妻子點頭,奇怪地看著他:“印象很深啊,怎麼了?”

男人說:“我剛遇到她了,估計是遇上了什麼意外,被推到重症監護室了。”

“在這裡?她一個人嗎?”妻子有些不可置信,面露驚訝之色,支起上半身問道。

男人點頭。

妻子若有所思,低頭看了看女兒,抬頭說:“我們等會下去看看。”

叫護士進來拔針,男人抱著女兒,扶著妻子坐電梯下樓,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

門口正圍著幾個陌生的人,中間一身警服的人十分顯眼,男人白天見到的保安也在其中。

一個滿身油煙味兒能飄三米遠的胖男人,帶著謙卑又謹慎的笑容,耐心又詳細的給一旁穿制服的片警解釋道:“這個小姑娘這段時間一直在我家送餐,平時都幹得好好的,今天早上沒來,中午打電話問她的時候突然說要辭職。”

“正好中午的時候餐館來了一個大單,點了五十人份的餐,轉了錢之後指明瞭就要我們店裡年輕小姑娘送。”

“我沒多想,因為有的客人就喜歡年輕人送餐,有時候還會拉著聊家常,我就讓她去了,沒想到她到晚上關店的時候都沒回來,給她打電話又關機,我還以為她直接走了,正生氣呢,哪能想到她跑冷庫裡去了呀。”

片警在紙上唰唰唰寫著什麼,抬頭對幾個人說:“我們調查過那個訂餐電話,是個外地的號,根本打不通,看上去是故意為之,搞不準有人在惡作劇,要是人死了就屬於故意殺人了。”

“這個女孩可能還牽扯到一樁故意縱火案,因為我們在火災現場附近的監控裡發現了她的身影,推測她大概就住在火災發生的地方,但是由於其他的監控被人為破壞,所以無法得出準確結論。”

“等她醒了你們再聯絡我,我們高度懷疑推她進冷庫的這夥人跟今天的那場人為縱火案有關聯,我們還需要她給我們提供線索。”

一旁的幾個人還迷茫著,沒聽懂警察隻言片語裡更深的含義,只是大概明白這個小姑娘運氣不好,被一幫犯罪分子牽連其中。

“多謝你,小王。”經理緊緊握著片警的手。

片警擺了擺手,收起紙筆走了。

這對夫妻在不遠處將警察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女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看了一眼丈夫。

男人眼裡也劃過震驚之色。

兩個人直覺敏銳,都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人,各種層出不窮的手段都見過,也不由得暗自咋舌。

“這麼小的一個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的,這,這也太……竟然如此下毒手。”

兩個人對視一眼,看見門口的人沒有離去的跡象,於是轉身離開。

在林萌被推到加護病房的第二天,她終於有了知覺,緩緩睜開了眼睛。

久經黑暗,剛睜眼,正值晌午的陽光刺得她眼睛隱隱發痛,眼淚直流。

適應了好一會兒,乾澀的眼睛眨了眨,林萌眼珠轉動著,看了看周遭的環境。

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和雪白的牆壁讓她明白自已現在正在醫院的病床上。

“你醒了。”耳邊傳來驚喜的聲音。

林萌微微偏頭,看著眼前年輕小夥的臉,一臉茫然。

這人她好像不認識?這麼激動幹什麼?

沒想到對方動如脫兔,跳起來就跑出了病房門外。

警察來的很快,走得也很快。

門口的經理見小王問話如此迅速,進病房沒幾分鐘就出來了,頓時有些吃驚:“這麼快嗎?”

小王無奈:“問的時候她什麼也說不清,不是不記得了,就是不知道,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怎麼回事,問也問不出來什麼,你們手機保持暢通,我們案子後面有進展了會再來的。”

隔著厚厚的門,透過狹窄的玻璃看著門外穿著制服的警察,林萌眼裡略過一抹冷意。

她低著頭,靜靜地看著手上扎滿了的針頭。

不是不說,而是現在她誰也不信,更別提警察了。

就算說了又能怎麼樣。

她親身遭遇的一切已經清清楚楚告訴她,常規手段根本無法解決她現在的困境。

警察告訴她,律法能伸張正義。

可是在她身上,律法只不過是某些人利用的手段罷了。

對於普通人,甚至她這種人來說,成功的機率是極少數。

伸張正義的路途難之又難險之又險,就算僥倖成功了,那也是運氣使然。

律法只會給有錢有勢的人伸張正義,只會變成某些人手裡為了達成目的,比較好用的趁手武器。

前世的她用自已的生命和鮮血印證了這個鐵律。

如今,她躺在病床上,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在等待一個契機。

在這之前,她只需要保全自已,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就好。

林萌攥緊了拳頭,眼神陰冷,刻骨的恨意烙在眼底深處,緩緩流淌。

不是不行,而是不是現在。

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