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黑暗,死一般寂靜,唯有機器嗡嗡嗡運轉的聲音,伸手不見五指。

林萌頓時慌了神,啪啪啪不斷敲門:“開門啊,開門啊!我還在裡面。”

敲了半天毫無響應,林萌感覺身體裡的溫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低,她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開啟手電筒,這才看見自已進的究竟是什麼地方。

身後一排排架子,高高堆滿了冷凍食品,

林萌凍得直打抖,抱著胳膊,嘴裡撥出的氣體已經成了白霧,不停地呵著手,哆哆嗦嗦地用手機撥餐館老闆的電話,電話嘟嘟嘟的發出忙音,又發了條資訊,看著不停轉圈的狀態,絕望已經襲上了她的心頭。

訊號格不斷減弱,手機電池無法接受如此低的溫度,電量掉得極快,即將耗盡,已經發出了警告。

林萌慘白的臉上露出苦笑,閉上眼。

你們真狠啊。

我絕對不能死。

誰來救救我。

半睡半醒之中,她突然感覺從小腹蔓延而上一股微弱的的熱氣,像是細長的螞蟻一樣,遊走在四肢百骸,癢得骨頭都發麻,一路而上,不斷刺激著她漸漸發昏的腦袋。

林萌時而清醒時而昏沉,內心不斷祈禱著,求生的慾望在心底不斷漲大。

不知過了多久,昏沉之中,感覺背靠的大門有鬆動的跡象,幾乎快要停滯的心臟猛然間跳動,似乎煥發了活力,心跳逐漸堅而有力起來。

老李是佳佳食品加工廠的保安,他在這已經幹了二十年了。

今天接到通知下午放假半天,因為連著值了三天夜班,他也在內,頓時高興的不得了。

工廠裡原本三個保安,新招的一個保安因為前一陣子粗心沒關好冷庫的門,讓工廠損失了十幾萬的貨物,經理一氣之下將這個保安開掉了。

少了一個人,原本三個人做的活兒現在只有他和另外一個年輕人在做,排班數量多了不少,尤其是夜班,經常都是連著上,這下終於能在家好好睡一覺了。

剛睡醒,手機傳來叮噹一聲響,年輕保安發了條訊息給他,因為下午有點急事,希望老李能頂他兩個小時的班,之後請他吃飯。

老李嘆了口氣,起床穿好制服,騎著電動車向工廠駛去。

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工廠裡一片寂靜,老李性格謹慎,他交接班前總要仔細巡視一遍對方負責的區域,有什麼問題都會寫在工作日誌上,以免日後出現問題推諉扯皮。

這是他五十年來無數次工作教訓堆積出來的習慣。

今天他像往常一樣巡視了幾個冷庫,每個冷庫他都下意識順手摸一下門上的鎖看有沒有鎖好。

在經過二號冷庫時,手劃過門鎖,突然發現門鎖正虛虛掛著,哐噹一聲掉下來,他頓時警惕起來。

開啟沉重的大門,剛想檢視下里面究竟是什麼情況,突然從裡面直愣愣栽出來一個人,倒在地上,毫無知覺一動不動。

嚇得老李幾乎丟了魂,癱坐在地上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顧不上檢視對方是否還活著,老李下意識掏出手機,哆哆嗦嗦地撥了120,然後急忙給經理打電話,聲音幾乎都變了調:“喂,總經理,咱們的冷庫凍死人了!!”

半個小時後,救護車嗚啦嗚啦一路疾馳開到了縣醫院。

總經理站在急救室門口對著年輕保安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年輕保安原本接到電話也嚇得不輕,急忙趕到醫院,還沒站穩腳就被經理罵得幾乎抬不起頭。

搶救室門一開,裡面醫生出來,一邊搖頭一邊嘖嘖稱奇:“真是命大,失溫凍了快五六個小時,心跳竟然都沒停,心肺沒衰竭,真是奇蹟,太奇怪了。”

“你們是她家屬嗎?”

幾個人紛紛搖頭。

“派一個人下去繳費吧,看能不能聯絡上家屬,人沒什麼大礙,推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段時間,沒什麼大問題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醫生囑咐道。

總經理連聲道謝,鬆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要是人死了上了新聞,他生意基本就黃了,廠子都要倒閉。

抹了一把冷汗,回頭沒好氣地問:“聯絡上她家屬了沒?”

年輕保安苦著臉搖頭:“她手機裡只有一個電話,是打工的餐館老闆,老闆也不願意來,說她沒爸沒媽的看她可憐才收留她打工的,出了事人家管不了就掛了。”

總經理臉色不太好,點了點頭,對年輕保安說:“你在醫院看著她,等她出院了再說。”

總經理回頭看到了老李,見他一副面色慘白的樣子,想了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這次做的很好,你心很細,給我們工廠挽回了很大的損失,你這個月的工作翻倍,給你放三天假,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調整好了回來繼續上班。”

老李從恍惚中回過神,點頭結結巴巴地道謝。

等林萌從搶救室出來,年輕保安一路緊緊跟隨著病床,吆喝著來往的人注意別碰到病床,那緊張的神色似乎生怕林萌出現什麼突發問題。

有個男人背對著站在電梯門口,手裡緊緊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注意力全被手裡的檢查單吸引了,沒注意到移動而來的病床,等抬頭的時候,眼見病床差點撞倒旁邊的孩子。

孩子額頭上貼著退熱貼,小臉通紅,像被蒸汽燻過了似的,眼睛裡眼淚直打轉,被磕了一下,卻沒有哭,被男人抱起時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病床上躺著蓋得嚴嚴實實的人。

男人眉頭一皺,剛要怒斥年輕保安為何不看路,突然發現孩子的異狀,於是順著孩子的視線低頭看去,頓時驚住了:“這不是那個小姑娘嗎?”

要是林萌醒著,估計會大吃一驚,這男人赫然是慈恩寺與她有一面之緣的那對夫妻中的丈夫。

年輕保安見撞到了人,剛要道歉,突然聽見男人的話,抬頭眼神都亮了幾分,急切問:“你是她家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