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樹公園

在小熊萬念俱灰之時，耳邊傳來老人的痛哼，與此同時周遭的溫度陡然上升。小熊睜開眼睛看到那個黑袍老人不知道什麼原因已經離自已十數米遠，周身被火焰籠罩，身體裡不停地散發著和地上骨頭一樣的黑霧在抵抗火焰的灼燒。

原本老人所在的地方此刻被一個寬厚背影取代，穿著簡單的黑色短袖，頭戴一頂鴨舌帽，右手上殘存的火焰在微微跳動。

身處黑霧之中的老人心中後悔，計劃的還是不夠嚴謹。靠著印記一路追到這裡，起初看到來接人的男孩能量全無，觀察許久確認無誤只是個普通人這才出手，可沒想到暗中竟然藏著其他人，以為穩操勝券，卻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弄的手忙腳亂。

“大爺，你什麼單位？這麼大歲數還出來幹這種危險的工作。太沒人性了。”調侃完老人也不等他回答，皺著眉回過頭看向還是彎腰姿態的郭修齊，確認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才舒展眉頭看向小熊爽朗一笑道。

“你好，小熊姑娘，我是孤山事務所的譚志德，以後叫我老譚就行。”說完不忘豎了個大拇指。

小熊眼睛裡的恐懼慢慢消退，只可惜不能開口向這位名叫老譚的男孩致謝。

“區區一個二級偽覺者，為什麼沒有被它影響？”老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黑霧中傳了出來，身上的火焰早已消失殆盡。

散發黑霧的骨頭本是一隻六級異界生物的腿骨，人類覺醒者注入能量就可擁有短暫封鎖空間的能力，凡是被控制的區域內五級以下絕不可能動彈一分。而此刻眼前這個能量不夠純粹，是靠著靈核後天覺醒的年輕人竟能在裡面行動自如。老人一時有些不解。

“在研究開發異界生物這一塊兒，我們老闆可是行家。”老譚撇撇嘴不屑的說道。順便搖了搖手指，上面套著一枚漆黑戒指隱隱透著幽光。

黑袍老人不再廢話，知道再拖延一會兒，這個城市的監察院就會趕來，到時任務完不成還要把自已的老命搭上。黑霧像是有了生命一樣流動起來，最後化成一把巨大黑色鐮刀凝聚在手中，身體慢慢飄向空中配上老人的灰白膚色和猙獰表情，如死神降臨世間。

老譚收起笑容表情也變的認真起來，看了眼腳邊的黑骨，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打破封鎖讓所有能量散出去，這樣老人就不會這麼放肆的使用能力。可是現階段的自已沒有破壞它的力量，而老人可以浮空就證明他最少是四級覺醒者。情況不是那麼樂觀，老譚搖了搖腦袋，算了，我在糾結什麼？打不打得贏，氣勢上不能輸。

止住念頭，老譚將目光鎖定在老人身上。左手豎在胸前右手猛然擊掌，一股讓人窒息的熱浪席捲眾人，這讓小熊感覺難以呼吸，汗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一刻，老譚右手向外作抽刀狀，一把由火焰化成的長刀已握在手中。

“年老體衰，扣一級。二級殺三級，靠譜！”老譚大笑道，身體一躍而起，身在半空的黑袍老人也已雙手持鐮俯衝而下。

在春樹公園被黑骨封鎖的瞬間，市中心一幢大樓裡突然警報聲大作，大廳內巨大電子螢幕上丹江市的俯瞰圖裡，春樹公園區域已經被一片紅光籠罩。

“春樹公園能量波動異常，無法確認等級。排除是異界裂隙開啟。”廣播裡傳來觀察室工作人員冷靜的聲音。大廳內的其他人員沒有被這訊息亂了陣腳，依然各司其職，看樣子對於這樣的突發事件已經見怪不怪。

監察院行動隊三小隊已經全員出動，觀察員有條不紊的聯絡好人類社會的治安隊第一時間到現場疏散周圍人群，以免造成意外。

很快，公園外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大門口迅速支起了一頂巨型帳篷，裡面聚集了一群穿著黑色制服的人站在裡面討論著什麼，此刻公園裡是一片詭異的景色，三三兩兩的行人靜止不動，就在剛剛三小隊到來時有兩名成員冒進踏入公園的瞬間也已中招。

“隊長，有空間封鎖能力的覺醒者近期都沒有活動軌跡，而名單上的這幾位覺醒者沒有封鎖這麼大區域的能力。那只有異界生物或是遺骸才能做到。”一名帶著眼鏡的黑衣人向著為首一個面容粗獷的男人報告道。

男人渾身肌肉隆起身高近兩米給人一種人形肉山的壓迫感，看樣子是一位肉體強化型的覺醒者。聽到遺骸兩字腦子裡瞬間蹦出來一個人的名字，而這個人恰好也在丹江城並且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男人還在思索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看到來電姓名，男人緊緊皺了皺眉頭按上接聽鍵。

“尊敬的張星偉隊長，我想你此刻一定認為公園的一切是我王某人所為，不好意思，你猜錯了。”電話那頭傳來王至東調侃的聲音。

“你在哪？現在馬上立刻出現在我的面前，要不然去監察院報道！”不想聽王至東裝神弄鬼張星偉狠狠結束通話電話，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不到一分鐘，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張星偉無奈嘆了口氣走出去將被攔在外面的王至東接進帳篷，結果這傢伙進來後就一臉諂媚給自已的同僚們發名片，還說什麼“孤山承接一切事物，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把帳篷的所有人搞的一腦門子問號。

看到張星偉即將暴走，王至東這才將剩餘名片依依不捨的揣進口袋裡，走到公園門口不忘小聲抱怨道：“賺錢不易，你這吃官家飯的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有解決辦法麼？”張星偉問道。

“有倒是有，咱們不算朋友，既然你問我那就給你打個八折，三級靈核一顆，屬性隨便。”王至東笑道。

說完饒有興致的看著張星偉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差。

“明文規定，覺醒者有協助監察院處理突發事件的義務。”張星偉忍著怒意說道，心中想這傢伙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這說話方式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麼激怒對方。

王至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而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慢慢貼近張星偉，用只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

“一個四級小隊長，能力不足也不上報，監察院那幾個大爺閒的褲襠孵小雞，就不能讓他們活動活動？張隊長就這麼想獨攬功績？知道不知道，你拖延一秒，裡面的所有人就危險一分。還是你天真的認為我在附近，就沒什麼威脅？我可以告訴你，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荼蘼教會”，沒錯，就是那個一直在溝通異界計劃造神的瘋子教會。”

短短几句話已經令張星偉冷汗直流，看著眼前還要比自已小上幾歲的年輕人，現在竟有種越來越看不透的感覺。想起來到丹江已經一年有餘，和這傢伙也接觸過幾次，連他最基本的資訊覺醒能力都不知曉，當得知監察院收容的大部分異界生物和遺骸大半都出自他手，大大的顛覆了自已對他的印象。起初以為他只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甚至生意人這個光環已經蓋過他覺醒者的身份，意識到不對開始調查他以及孤山事務所的資料時，卻更加讓人奇怪。官方資料上王至東和事務所其他人都是一級保密狀態，就連院長都沒有資格查閱。他們究竟是什麼人？身份為什麼不可公開？

至於荼蘼教會，一個喜歡東躲西藏行事詭秘的組織。成員數量眾多能力龐雜遍佈全國各地，剛成立時無視監察院條例肆意殺戮，委實給官方組織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還好各地聯合採取過剷除行動，才讓他們收斂不少。教主至今身份不明，依然逍遙法外。據說教主可以與異界強大的生物建立聯絡並使用其能力，但並沒有足夠證據可以證實這個說法。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那這荼蘼教是個巨大禍患。

眼下不是分析這件事的時候，放下心中疑惑張星偉無奈低聲答應了王至東的要求。看到那個一臉賤兮兮模樣的男孩不知道說了什麼，自已尊敬的隊長竟然放低姿態，其他小隊成員不解的同時又有些憤憤不平，好在張星偉舉手製止壓下了眾人的怒火。

“現在該做什麼？”張星偉語氣平靜的問道。

正在說話間，一股狂風自公園內湧出，吹的眾人睜不開眼睛，隨之而來的是雜亂強橫的能量波動溢位。

帶著眼鏡的三小隊成員驚呼道：“隊長，居然有人無視遺骸之力在裡面戰鬥。難道是監察使在？”

張星偉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想，向王至東看去。

王至東站立在能量湧動的大門口任憑衣衫飄飛，咧起嘴角開口道。

“等。”

人工湖邊，戰鬥如火如荼。兩人各有攻守手中武器大開大合，場間黑霧瀰漫火光沖天。老人一身的黑袍被火焰灼燒的千瘡百孔，本就不多的頭髮也被燒盡。反觀老譚也稍顯狼狽，鴨舌帽不知所蹤，手臂上也有幾處淺淺傷口流著鮮血。黑袍老人雖有等級優勢可是體力明顯不足，老譚倒是愈戰愈勇場面上佔了些許上風。

可黑袍畢竟是四級覺醒者，怎麼能束手待斃，飛上高空用力揮動黑鐮，霧氣凝成的斬擊已向小熊和郭修齊而去。老譚擰轉身體急速擋在兩人身前，擋下攻擊的老譚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這樣陰險的手段讓他恨的牙根癢癢。老人發出桀桀怪笑再一次揮動黑鐮，而這次的攻擊目標則是遠處的普通人，老譚快速移動險而又險的接下了這次攻擊。老人如法炮製幾番攻擊下來，老譚已經是滿臉汗水大口喘息不止。看著老人戲弄的眼神，老譚憤怒到了極點，周身燃起熊熊烈焰，臉色卻逐漸變的慘白，他正在透支自已的能量。

“年輕人，年紀的差距能彌補什麼呢？等級的天塹你是跨不過去的。就算你即將突破三級，僅你一人，你又能拿我怎麼樣？”老人越說越得意，說完癲狂大笑起來繼續攻擊，老譚身形化成一縷火光再次迎擊。

“我要做些什麼，我一定要做些什麼！”看到老譚對戰黑袍老人越發吃力，焦急萬分的小熊在心裡說道。

她的帽子受公園裡兩人戰鬥產生的能量被吹向高空，此時一頭紮起的長髮散開隨風狂亂飛舞，似是在心裡做了重大決定，小熊再次閉上眼睛，右手顫抖著覆在胸口處，隨著她的動作插在地上的黑骨開始劇烈的震顫，散發的黑霧變的濃郁宛如實質。小熊短時間內擺脫了遺骸之力，紫色光點憑空出現在周身繚繞，腳下也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灘紫水對映出小熊的身影，倒影裡的小熊氣質與本人天差地別，嘴角掛著邪魅的笑容，一身詭異濃烈的紫氣彷彿要衝出水面。

公園裡突然冒出來的怪異氣息讓兩人都停止了攻擊，同時向小熊的方向看了過去。知曉緣由的黑袍老人眼裡出現了一絲狂熱，甚至想立刻飛身下去膜拜。正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小熊身上之時，一旁的郭修齊手指竟不易察覺的動了一下。

小熊的表情變的痛苦起來，一股股狂亂肆意的能量從她小小的身體裡迸發而出。

“咔嚓。”一聲微不可聞的斷裂聲傳來，黑骨表面出現了一條裂痕，整座公園裡所有生物全體動了一下，又迅速恢復靜止不動的狀態。

“小熊姑娘，如果你不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死在這裡，現在最好停下來。”突兀的男聲在耳邊響了起來，小熊睜開眼睛一臉茫然，身邊的光點消失腳下的紫水退卻，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相信我，老譚會處理好一切，啊對了，我是你的老闆王至東。不可以叫叔叔哦。”

那個男聲繼續說著，小熊的表情漸漸平復下來。

公園大門口，張星偉被身旁王至東說出的話弄的莫名其妙，什麼叔叔？還未等他發問，王至東雙手作喇叭狀衝公園裡大喊道：“老譚，老闆在就別顧慮那麼多啦！三級殺四級，靠譜！”

同樣聽到王至東聲音的黑袍老人詫異莫名，怎麼又出現一個不被遺骸影響的覺醒者？同時心裡一驚，急忙向腳下看去，那個使用火焰的男孩正在積蓄力量，氣勢節節攀升。

老譚雙膝微曲，持刀的雙手青筋凸顯，一身火焰內斂只餘淡淡火光流轉。“砰！”腳下石板龜裂，老譚暴起沖天，遠遠看去如一隻離弦之箭，速度之快讓老人來不及作出反應，本能的舉起黑鐮抵擋。

又是一聲悶響，天空像是有一顆焰火炸開火星四落。黑袍老人渾身燃起烈火一頭從空中跌落，還未觸及到地面就變成一縷飛灰消散在天地間。看似穩穩落地的老譚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強撐著走到小熊兩人面前，看著黑袍已經死掉黑骨的力量還在影響公園，舉起火刀就砍了過去。儘管沒了能量輸送，可六級的遺骸還不是老譚這個剛升至三級的覺醒者所能破壞的。黑霧收縮膨脹能量洶湧的朝著老譚反噬過來，咬牙對峙僅僅三秒老譚就被無情的彈飛掉入人工湖裡。

黑霧上老譚殘留的火焰滲透到黑骨之上，鑽入此前留下的裂痕處。裂紋迅速擴散遍佈整個骨面，黑霧肉眼可見的消失，眨眼間黑骨化成一捧灰塵隨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