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三兄弟回到完顏部後,就去大帳拜見完顏真。

“阿父,我們回來了。”完顏術掀開營帳。

“嗯,路上沒有受傷吧。聽說你們還引導了一個長生天的子民回家。”完顏真放下手中的蠻域輿圖。

“嗯,阿父。是前些日子歸附的小部族桑尼部的牧民。”完顏答補充道。

完顏淮:“可惜桑尼部的兒郎還沒跟大元交手,就這樣葬身狼口了。”

完顏真拍掉完顏三兄弟肩上落著的雪花。大帳中的火爐燒的很旺,乾柴噼裡啪啦的作響,驅散了拉開帳簾灌進大帳裡的寒風。

“這次你們去你舅舅那裡做客,可知烏達部現在有多少兵力了?”完顏真詢問道。

“烏達部在降下寒災前就有一萬勇士、三萬牧民,現在加上各小部族,能湊出大概三萬驍勇善射的草原騎兵和七萬牧民,牛羊不計其數。”完顏淮回覆道。

作為長生天的子民,每一個蠻民都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部落的勇士不僅能夠騎在顛簸的馬背上射中獵物,更能夠抽出腰間的彎刀下馬搏殺。

“從哥爾氏和沁陽氏傳來的訊息,兩部已經湊夠了七萬勇士,再加上烏達部的三萬勇士和我們完顏部,我們已經有整整十五萬的蠻族勇士。”完顏真展開蠻域的輿圖,現在也可以叫做西邑的輿圖。

“我西邑整整十五萬的勇士加上收編二十五萬牧民組成的蠻兵,整整四十萬大軍,攻下一個只有十萬元軍防守的姑蘇城關,豈不是輕而易舉。”完顏真左手按住輿圖,右手指著輿圖上這座大元自開國以來,一直都被歷代帝王派遣重兵把守的城池——姑蘇城。

姑蘇城地處八百神山與中原接壤之地,是大元據地而建的巍峨城關。用以防備蠻人東下劫掠,常年都有駐紮軍隊保護大元邊關。

而在靠近姑蘇城的山腳下,還生活著這樣一群人。他們中有被大元流放千里的罪人,也有殺人者為避法責在此生活的。

他們不被允許生活在城內,只能在城外山腳下自已伐木造屋生活。這些人被元人和蠻人稱為毛民,意思是活在不毛之地的人。

第一批毛民為了活下來,他們翻山越嶺來到了蠻域,有的毛民被蠻族接收加入部落。

也有的毛民不被蠻族接受,就想到了一個辦法:幫蠻人把牛羊趕進姑蘇城來換蠻人需要的東西。

元人的東西在蠻域可是稀罕物,而蠻人養的牛羊肥碩在大元也暢銷。毛民就這樣翻山越嶺的在兩邊跑,賺兩頭的銀子來採買油鹽醬醋。

最初,牧民們看到這些毛民就會劫掠,想榨出他們身上的油水,卻發現這群毛民窮的都要啃草皮了,就會暗道晦氣,拳打腳踢的趕著他們離開。

慢慢的,牧民們也察覺到了這群毛民就像趴在牛身上的蠅蟲,趕不走他們,拍死他們還會有下一批。

在幾次成功用牛羊換回牧民們想要的東西后。牧民們也就開始在收了東西后,給毛民們對應價值的牛羊。讓毛民自已承擔路上的風險。

這群毛民有時跟姑蘇城內的商人合作,“低價”幫商人收購牛羊,然後換來的草原牛羊又銷售往各個大城。

姑蘇城內 悅來客棧裡

前臺小二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正在核對這月的售銷賬額。後院裡掌櫃的坐在椅子上,拉著一個賣牛羊的毛民就在問,下月能不能買到蠻人的牛羊。

“掌櫃的,我說過多少次了,那幫蠻子沒牛羊賣了,他們不賣了。您這邊促的再緊,我也不可能給你變出來啊。”

“上面都在催,我也很難辦啊。光是帝都就有幾家跟我長期合作的酒樓訂了五百頭牛羊。這麼長時間沒送去,聽說在酒樓裡有的食客已經在找事了。”掌櫃的無奈道。

賣牛羊的毛民聽了掌櫃的這席話,竟也一時說不出來話,只是張大了嘴巴發出一聲長嘆。在帝都酒樓隨便一板磚下去,砸到的都可能是哪家的侯爺世子。敢在帝都的酒樓裡鬧事的,也大多都是權貴子弟。

沒想到他小小一個毛民,也能影響到朝堂諸公。想來真是可笑。

“掌櫃的不知,月前我曾帶人去蠻域,現在那裡天寒地凍的,冰層都蓋住了牧草,鵝毛大的雪花刮在臉上生疼,我都懷疑是到了無盡冰域了。”毛民回想起來不禁打了個冷顫。

掌櫃的:“我不管這些,我就問你這次為什麼沒能從牧民手裡買到牛羊?”

“…現在那群蠻民缺的是牧草,缺的是牧民們的糧食。聽說現在只有草原上的四大部落能支撐得住,別的小部落都去靠他們了,還建了個聯盟叫西邑。”毛民回道。

“管他西邑東邑的,不影響老子的生意就行。你個狗東西快去帶人再去蠻族,把以往的價格提高一些,給老子換回來牛羊。這次再帶不回來,你也沒必要回來了。”掌櫃的一腳踢在毛民的屁股上。

毛民點頭哈腰,一路退出客棧。沒人注意到也沒人在意,羊毛帽子下毛民那雙怨恨的眼睛。

退出客棧來到街上,人們對著毛民這蠻人裝扮指指點點,婦人把孩子拉到身後,跟身旁的婦人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這個毛民會是犯了什麼事,才當毛民的。街上巡邏的軍士也直接走來,一棍子敲在毛民的頭上,就像攆著牲畜般,趕著他往城牆邊走去。

在姑蘇城有一條規定,無論因為什麼原因成了毛民,他們都不再是大元人,一群跟茹毛嗜血的蠻子為伴的傢伙,城內的軍士家眷對他們充滿嫌惡鄙夷。就是城裡的老爺們“心善”,才允許這群毛民進城採買交易。

感受著周圍鄙夷嫌棄的目光,賣牛羊的毛民也麻木了。他低頭看著自已身上穿著的羊皮襖,腳上裹著的羊毛襪。又揉了揉自已太久沒梳理都打綹了的鬢髮。他也不知道自已還能不能算是一個“元人”。

在這姑蘇城內,他感受到的惡意比在蠻族部落得到的善意要大。可能因為這點,他才沒告訴掌櫃,蠻人四大部落已經組成蠻軍,不日就要東下了。他要讓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也感受一下心驚肉跳的滋味。

掌櫃的一個人坐在客棧後院裡喝著茶水,將沏好的熱茶第一杯倒掉,第二杯擺在桌子上聞香,又慢慢小口酌飲第三杯。

掌櫃的感嘆一聲,糧食啊,現在糧價被米商牢牢攥在手裡,想用糧食換牧民的牛羊。一路的運輸成本不算,單論開在姑蘇城裡的幾家米商定下的高昂米價,每次掌櫃的去進貨就感覺這些賣米的商人,就像是一群被扔進了米缸裡的狡詐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