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放箭!”

姑蘇關城牆上,都尉正在指揮著兵士們向著蠻軍方向齊射。

密密麻麻的箭雨,從空中落下來。縱然蠻兵一隻胳膊豎起盾牌,護住腦袋往前衝鋒。

可仍會有落下的箭矢貫穿一個個衝在前線的蠻兵。箭雨齊射之下,許多蠻兵來不及反應,直接被箭簇扎穿釘在地上。

“比射箭,我們蠻人是他們祖宗。”

哥爾勇統帥著哥爾部的勇士,三萬多騎兵繞過大山西側,衝向姑蘇城之下。

哥爾勇在馬背上架弓,一箭穿心,射死了一個站在城頭髮號施令的軍令官。

身後的蠻兵,盡皆高呼哥爾勇之名。

“哥爾勇!哥爾勇!”

城牆上的軍士在姑蘇關副將的指揮下,又一波箭雨,朝著已經衝過一半路途,逼近城牆的哥爾勇騎兵射去。

“長生天在上,勇士們跟我衝!”

哥爾勇一馬當先,扯住韁繩,將身子伏低趴在馬背上。弓箭已經被他扔了,現在手裡握著的是從腰間抽出的彎刀。

挺過這波箭雨,就到了該攻城先登的時候了。他哥爾勇一定要成為第一個登上姑蘇關的蠻民。

這一輪齊射,衝在前面的騎兵加速躲過了箭雨,而後面的騎兵很多人即使抽出彎刀,砍掉了幾支飛箭還是被射落下馬。

三萬多的騎兵,這時還跟在哥爾勇身後的還剩一半。手持盾牌的蠻軍,在箭雨壓力分擔下,也已經跑過了一半路程。

城關上,大元邊疆大將軍顧寒武正在觀察著戰場局勢。在看到蠻軍騎兵已經衝到城牆下,下令守軍準備投擲滾木落石。

箭雨還在一波波的從姑蘇城上落下,靠近城牆的每一步都倒滿了蠻兵的屍體。

當舉著盾牌的蠻兵到達城牆下方,這場姑蘇關攻防戰,才正式拉開帷幕。

姑蘇城這座巨城,城門有百年老樹做成的門栓,堅不可摧,不是人力能撞開的。

蠻兵們用的是一種,能掛在城牆門樓上的三頭掛鉤,兩頭穿過用動物油脂浸泡過的粗麻繩。

這樣的掛鉤掛在城門樓上,元軍既砍不斷也燒不斷。只能阻撓蠻軍沿著繩索爬上城牆。

城牆上,一個年輕的大元軍士縮在門樓裡,在往下面砸了幾個滾木下去後,探頭沿著繩索往下面看去。

剛把頭伸出門樓,卻迎面撞見一個蠻兵。只見蠻兵把手往前一送,年輕軍士的咽喉處就插上了一把彎刀。

“孃的,這幾顆木頭砸的老子後背生疼。”哥爾勇齜牙咧嘴的爬上了城牆。

“嘿,我哥爾勇說到做到。第一個爬上城牆。”

哥爾勇掃視一圈,發現周圍只有元軍,還沒有一個蠻人爬上來,於是笑道。

“我哥爾勇從此就是西邑第一勇士。”

周遭元軍,看到有蠻軍爬上城牆,提起長矛,就向哥爾勇刺去。

“區區一把長矛,也想傷我。”

哥爾勇彎刀一橫,擋住了刺來的長矛。此時又有一把長矛戳來。

“區區兩把長矛,何足掛齒。”

又有兩把長矛戳來。

“區區四把長矛,還撐得住。”

又有一把長矛戳來,這一矛直接戳爛了哥爾勇的嘴。

不是所有的哥爾氏都叫哥爾勇。

滾木和碎石,把想沿著繩索爬上來的蠻兵都砸了下去。獨自爬上城牆的哥爾勇陷入了元軍的包圍,力竭而死。

完顏真、烏達榮、沁陽覓看著遠處城牆上倒下的身影,陷入了沉默。

雖然元軍的作戰能力不高,但守城的能力卻遠超預計。戰陣行列的佈置縮小了兩方實力的差距。

每當城牆上出現一個空缺,就有一個元軍補上去。這是一場拼消耗的戰爭,消耗的不僅有物資,還有軍士的生命。

戰鬥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

鳴金收兵,這一戰,西邑戰死十萬蠻兵,大元戰死三萬守軍。

鮮血順著姑蘇關上青石磚的縫隙,匯聚在城牆下積聚成一灘血池。在血池上則是堆成了小山的屍體,有蠻軍的也有元軍的。

他們是誰的兒子,

他們又是誰的丈夫,

他們又是誰的父親。

深夜,姑蘇城內家家燈火通明,哭嚎啜泣聲不絕於耳。

城主府內,有人在彙報戰損排程戰備。有人在統計傷亡計算撫卹。還有人希望能撤離戰場返回帝都。

“大將軍,這是傷亡名單和撫卹奏摺,請您批覆。”劉阿三遞上奏摺,現在他被任命為大將軍的親衛。

姑蘇城大將軍顧寒武接過奏摺,整整三萬人啊,姑蘇城三分之一的兵士。這數字讓顧寒武感到不真實。

顧寒武嗓音沙啞:“都是我大元的好兒郎啊。忠君報國志,馬革裹屍還。”

聽見顧寒武的話,在一邊坐著的幾個權貴子弟羞的臊的紅了臉。

“崔將軍,令翁是內閣裡的崔閣老吧,今年貴庚了啊?”

“大將軍,家父今年已年滿七十二歲,月前剛剛過完七十二大壽。”

“啊,真是可惜崔閣老,一把年紀了還要經歷喪子之痛啊。”

城主府內坐著的幾個小將軍,頓時臉色蒼白,崔將軍更是哆嗦的像個篩子。

顧寒武拍了拍崔將軍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

“你們別怕,本將軍已經上奏天聽了。不日就會有朝廷大軍來支援。”

“但在這之前,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聽清楚了嗎?”

“聽、聽清楚了。”崔將軍回道。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應戰蠻軍呢。回去儲存好體力。”顧寒武趕走了幾個公子哥。

顧青蓮從屏風後走出來,雙手搭在顧寒武的肩上,輕輕的揉捏著。

“父親,您辛苦了。”

“蓮兒,你說為父留著這幾個公子哥,做的對嗎?”

“父親,今日留下他們,還能讓朝廷裡早日發兵支援。要是放了他們,恐怕等姑蘇城被破,朝廷大軍才會發軍。”

“就算為父,這次守住了姑蘇城,留下他們,朝廷裡那幾位也會記恨上為父啊。”

顧青蓮起身,向著顧寒武行了一禮

“父親,這一禮,是替姑蘇全城百姓向您行的。”

顧寒武撫著長鬚,無奈扶起顧青蓮。

“你啊,你啊。為父就為你任性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