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模特

A大音樂節結束後，劉妤瑾沒有任何休息地連續又去外地開了好幾場音樂節，等再回A城的時候已然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這天拖著行李到家門口，看到李墨謙的家門又開著，礙於上次的陰影，她火速又跑了進去。

“呃......你們兩兄弟是沒有關門習慣嗎？”

尷尬的是這次李墨謙剛從浴室出來，只穿了一條褲衩，短髮滴著水，而這次，他身上的水墨紋身一覽無餘，深淺交錯的墨色山水大面積鋪開在他整個精瘦的上半身，而他上身除了手心和臉沒有一處是空白的，劉妤瑾幾乎是被他的紋身震撼到了，當時紋的時候這得多痛？

而李墨謙顯然也有些錯愕。

但他很快便拿過邊上的黑色上衣隨意套了進去：“有事？”距離上次見到她已經差不多有一個月了，他以為她搬走了，看了眼家門敞開著，心領意會過來，“應該是阿讓走後又忘記關門。”

“沒事啊，我還以為你弟又想不開了。”劉妤瑾多少也有些尷尬。

大概是說到人痛處了，劉妤瑾見他臉色一變，自覺自已說錯話：“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說完趕緊溜了，然後便拖著自已的行李進了屋裡。

她從行李箱拿出一堆這一個月從各大城市、小鎮、少數民族蒐羅來的奇奇怪怪的東西，仔仔細細一個個放到客廳展示臺上，比如缽啊，小掃把啊，好看的帆布包啊，各種很有特色的圍巾啊......以及她每次參加一場音樂會的工作牌，如今已經放滿整整一小盒，當然，她自已覺得這些是很有趣很有意義的。

每次這樣她就覺得很充實，也是證明自已去過一些地方的痕跡，每次隨手拿到一樣，就會想起，自已在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事情，滿滿的回憶，這些都會讓她時不時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義。

她從小到大，煩惱不多，但就那麼幾個，一直在問自已，她活著是為了什麼？沒有媽媽的童年，爸爸只給她富裕的物質，但也沒給過她別的小朋友該有的父愛，她根本不知道真正被愛是什麼感覺。直到長大後接觸了音樂，從旋律中治癒著自已這顆想要被愛的心，再後來，她想要用音樂治癒別人，雖然季月說她們是把聽眾致鬱了，但至少算是共鳴，沒錯，她記得季月就是這麼說服她的。

“媽媽......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劉妤瑾喃喃自語。

“叮”劉妤瑾收到好幾條轉賬資訊，是她的演出費，還有一條是她爸例行每月給她打來的十萬塊錢，對小老百姓來說絕對是出手闊氣的好爸爸。

沒過多久，劉宔先生電話便call了過來。

“喂？小瑾，我聽吳阿姨說你搬出去住了？”

“爸，這都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您這訊息太滯後了吧。”劉妤瑾冷嘲熱諷道。

“胡鬧！家裡好好的不住，搬出去幹什麼！”劉宔對這個女兒向來是又愛又恨的，矛盾的很，導致現在女兒長大了，他有心想挽回點什麼，但兩人根本不怎麼對付，而他生意也忙的沒空關心她，但在劉妤瑾看來都是藉口。

“搬出去好找物件啊。”劉妤瑾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劉宔對劉妤瑾25歲找個物件是不反對的，但是他對她找什麼物件很在意。

“什麼物件？小瑾，爸爸先告訴你，你別給我在外面亂來，交男朋友可以，別隨隨便便到時候跟我說要結婚，要結婚前必須讓爸爸過目才行，知道嗎？”

“爸爸，你管好你自已吧，你要是這麼厲害，我媽呢？”劉妤瑾譏諷。

劉宔在電話那端突然深吸一口氣，大概是年紀大了，不想再跟她計較，聲音有些滄桑地說道：“小瑾，別再提你媽了，你想在外面住可以，但是至少也要告訴家裡人你住在什麼地方。”

她早就知道他不會對她多說什麼，這麼多年她對媽媽為什麼消失這件事早就不好奇了，只是她今天突然腦抽而已。

“掛了。”劉妤瑾不想再多說什麼，沒等她爸回她便掛了電話，老生常談的話題，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話，但凡問到她媽的事兒，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

休息了一上午，劉妤瑾出門。

“嘿，你不是劉妤瑾麼，還記得我嗎？”

劉妤瑾抬頭一看，是第一天搬來的那位奶油小生：“陳......辰？你今天又來幫李墨謙打掃衛生？”要不是知道李墨謙的尿性，她嚴重懷疑他是個gay。

“對啊，喲，這倒稀奇了，你倆竟然這麼快認識了？墨謙向來不近女色啊。”陳辰對眼前的劉妤瑾瞬間好感。

劉妤瑾想到陳辰是李墨謙的好朋友，轉念想了下回他：“啊，是啊，不過他好像不怎麼愛說話。”難撩的很。

“墨謙在大學就這樣，你都不知道當時我們在學校他有多受歡迎，那會兒他還沒紋身呢，白白淨淨這麼一個188大小夥，誰不喜歡啊。”陳辰一看劉妤瑾似乎對李墨謙這個木頭感興趣也不藏著掖著，趕緊送上一大波資訊，“嘿，說實話，我說妤瑾妹妹啊......你是不是對咱們墨謙有意思？”

劉妤瑾也不扭捏：“對啊，不過你家墨謙太難撩，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總之你是我見過第一個能跟他搭得上話的女孩子，所以我覺得你希望很大，不如咱們加個微信，到時候有任何情況我都給你一手資源怎麼樣？”陳辰是真心想撮合這兩人，不管從外形和性格上，這兩人不在一起實在是天理難容。

劉妤瑾表面淡定，內心稍稍雀躍了一下：“行啊，那就謝謝陳哥了。”

兩人加上微信後，陳辰被她這臉不紅心不跳利用人的改口突然起了一陣惡寒：“我說妤瑾妹子，你這樣怪嚇人的。”

“你想太多，先走了拜。”劉妤瑾說完就走。

得，這人除了基本禮貌，這過河拆橋的本事還是照常。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平靜日子，而劉妤瑾跟季月因為要做自已的新專輯，暫時休停一個月音樂節演出，但是夏一仁其實不是很贊同她們這種方式，她們好不容易又小火一把，不乘勝追擊趕緊刷刷存在感，卻要去做新專輯，現在的時代更新換代太快了，一個月過去

保不準她們又打回原形，不溫不火。

但是劉妤瑾和季月卻不以為然，左右兩人也不是為了錢來唱歌的，就想做點自已喜歡的作品娛樂一下， 火不火的跟她倆沒多大關係，哪怕就幾十個人聽她們的歌，她們也開心，主要還是享受個過程。

這天早上，陳辰發來微信語音：妤瑾妹妹，做不做墨謙的模特？

模特？什麼模特？他要什麼模特？

還沒反應過來，陳辰又發來一條語音：他要參加比賽，差個模特，男的倒是有，五大三粗的老爺們有什麼好紋的，比賽也不差這種男人，肯定沒你驚豔啊！哥哥我一下就想到了你！

劉妤瑾當然不會拒絕，她正愁沒借口找李墨謙呢，這下正好。

兩人一拍即合。

當天下午，劉妤瑾在約定好的時間到達李墨謙店裡，店門口寫了今日休息，李墨謙正低著頭專注地用手快速地畫著什麼，沒注意到她的到來，還是陳辰先看到的她。

“妤瑾妹子，快坐快坐！”

熱情的喊聲以及有些熟悉的名字讓李墨謙終於從工作中抬頭，眼前的女生，已然好幾天未見，但還是老樣子，整個人漫不經心卻有帶著絲絲嫵媚，今天是一身紫色吊帶短裙，似乎每次見到她，她都很簡單地打扮，大概是本人太過驚豔，隨便一套衣服在她身上都顯得分外招搖。

“你說的模特就是她？”李墨謙看到便了然，皺了皺眉拒絕道，“她不行。”

“？”劉妤瑾上前一步，“你說個理由出來。”

“紋的面積有點大。”

“比你的還大？”劉妤瑾反問。

這兩人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陳辰尋思他倆也沒仇啊？

“墨謙，我好不容易喊人妹子來的，你這直接拒絕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多不容易？”李墨謙一眼看穿陳辰內心的小九九。

“當然不容易，我可是推了通告特地來的！”劉妤瑾睜眼說瞎話，理直氣壯。

陳辰看了眼劉妤瑾，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妤瑾妹子好樣的，我就知道你是個能行的。

李墨謙把自已的設計圖攤開放在劉妤瑾面前：“我這次準備在整個上半臂，至少需要3個小時以上，比賽期間，一次性當場完成，你確定你受得了？”他記得她上次胸前那一小塊還發炎了。

劉妤瑾拿過他的設計圖，依舊是水墨的，他似乎很擅長這種，但是這種難度也比較高，而他原創的水墨畫更是她從未見過的圖案，他的構圖遠看山水密集卻能感受到壯觀，近看清晰分明每一個細節都控制的恰到好處，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他的手筆，因為他的風格獨具一樹，沒有人能復刻，就算復刻了，也無法達到他掌控針的技術。

“我ok。”劉妤瑾向來隨意，想做的事情就做，答應的事更不會食言，絕對不會有任何退縮，“怎麼？你沒信心？”她妄想激將法。

但他並不吃這套：“我設計的只適合男生。”

“你還搞男權了？行，那你再重新設計個適合我的，不是一週後才比賽嗎？那時間還挺充裕的。”劉妤瑾看著他，見他不再說話，也不急，就這麼盯著他，直到他受不了她一直赤裸裸盯著自已的樣子，終於鬆口同意。

“到時候我會給你擦點麻藥，但是效果不大。”李墨謙說道。

“不用也沒事，總歸不會要我命吧？”她一點都沒在緊張，彷彿很信任他一般，甚至還開始打趣。

“不至於不至於，墨謙下針快狠準，手可穩了，妤瑾妹子放心。”陳辰這次是直接給劉妤瑾豎起了大拇指，居然能在沒說幾句話的情況下便說服李墨謙同意，本來他還以為這次又泡湯了，之前李墨謙也參加不少紋身大賽，陳辰每次都會找到女模特，他每次都婉拒，雖說每次都能得第一，但總歸業界對他的評價都是隻能紋男人的，陳辰是非常希望李墨謙的店打響牌子的，但是他佛的很，一如既往地順其自然。

李墨謙點點頭：“你自已有圖案意見嗎？”

“沒啊，你看著辦咯。”劉妤瑾本來就沒怎麼接觸過紋身，第一次的時候也是見色起意，隨口一說，只不過沒想到他技術這麼好，這次更沒想法了。

李墨謙沒響，把畫好的稿子隨手扔進抽屜裡才開口，像是委婉勸：“到時候後悔的話，洗紋身比紋更痛，你最好還是想清楚。”

劉妤瑾挑了挑眼，懶散地倚靠在他升高的工作臺上，右手托腮，笑吟吟地說道：“李墨謙，我信任你啊。”她的嗓音本就清脆又帶著些慵懶，似那千年狐狸般勾人心絃。

李墨謙只點點頭。

陳辰現在對劉妤瑾簡直佩服地五體投地。

“那妤瑾妹子晚上一起吃飯啊，順便咱們探討下紋身圖案啊，畢竟你這紋上去也很難後悔了。”人美女都免費給他們當模特了，不得請她吃頓飯。

“好啊，不過，他同意嗎？”劉妤瑾下巴一抬看了眼李墨謙。

“可以，你想吃什麼。”李墨謙大概看出來她的陰陽怪氣，主動問她。

“唔......最近在控制體重，不能吃太多，就去火鍋吧，我就一清湯底就行，你倆隨意。”她頂多就涮點蔬菜肉片吃吃。

“我說你這都瘦成什麼樣了還減肥呢？”陳辰上下打量了一下劉妤瑾。

“對啊，我也算個小歌星嘛。”劉妤瑾這會兒懶散地坐在人店裡沙發上，跟陳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陳辰比較話癆。

李墨謙一直沒說話，自顧自在電腦前開始構思，劉妤瑾看他這副不開竅的樣子，一時間都覺得自已有點犯賤了，上趕著討好他似的，不過礙於他長得帥，一切都可以原諒。

“你見過山茶花嗎？”劉妤瑾突然開口。

大概是講到一些感興趣的，李墨謙才抬眸看了眼她：“知道，喜歡？”

劉妤瑾不答反問：“李墨謙這個名字有什麼含義？讓你既擁有水墨之才又能為人謙讓？”

李墨謙看著她：“我父親確實是這個意思。”

“那你知道山茶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李墨謙覺得這是小女生才喜歡的東西，他並不瞭解什麼花語，搖搖頭。

“很巧，也有謙讓之意。”她笑著看他平靜的臉上彷彿抽了一下，尷尬地笑道，“哈哈，我百度上看到的。”

“但是，我還挺喜歡山茶花的，因為......”她停頓了一下，好聽的音色在安靜的店裡幽幽響起：“唯有山茶殊奈久，獨能探月佔春風。”

她又瞎哼唱著：“山茶花開紅豔豔~山茶花落淨無言~”但眼神一直未離開過他。

“怎麼樣？我是不是很適合山茶花？”她開口問他。

李墨謙避開她盯著自已的眼神，只隨手畫了一朵山茶花遞給她：“這種？”

他不過用鉛筆隨手畫了幾筆，一朵山茶花便栩栩如生展現在她眼前，隨即點頭。

他思考片刻便對她說：“可以。過兩天把設計圖給你看。”其實比起他的概念，她的想法確實更適合她，而她面板本就白皙，若是調成淡粉的山茶花，清新脫俗，只是她更適合鮮豔的紅，在別人身上也許會俗，但她卻恰恰相反。

“好啊~”

索性晚上是要一起吃飯的，劉妤瑾一下午都泡在李墨謙店裡躺著玩手機，而李墨謙也沒說什麼，只一直低頭認真重起一稿。

劉妤瑾心想這人還真是能憋的住，她這麼大個美女就坐他身邊，他也沒個反應，該不會真是個基佬吧？

“李墨謙你不會是個gay吧？”

“噗！”陳辰剛喝進去的水被她冷不丁問的話驚的噴了出來。

“我說妤瑾妹子啊，這話可不幸說啊，咱們可都是直的不能再直的鋼鐵直男了。”陳辰澄清道，又特地重點強調了一句，“特別是墨謙。”

劉妤瑾撇了撇嘴：“是嗎？”

“不是，這......你是從哪裡看出來他長得像gay了？？”陳辰這可就坐不住了，本意可是想撮合這兩人的，可不能讓這妹子想歪了。

“嗯，長得像gay喜歡的。”也像我喜歡的，但她沒說後半句，只見他背部頓了一下而後又恢復如常，裝，他就繼續裝。

“我說，墨謙，你倒是說句話啊，就讓人家這麼誤會你？”

李墨謙不予理會。

陳辰後知後覺劉妤瑾只是在打趣人，也沒再急眼，反倒問起劉妤瑾的工作來：“對了，妤瑾妹子啊，咱們也算認識了，你到底什麼工作啊？我看你每天也挺閒。”

“我？不是說了，一賣唱的。”劉妤瑾說的隨意，好似自已不務正業一人。

“酒吧駐唱？這工作墨謙大學也幹過。”陳辰來勁兒，“你哪個酒吧駐唱的？我們到時候過來玩啊。”

“好啊，來唄，我到處跑呢，李墨謙你也唱過啊，那你還挺厲害。”能唱live可不就是挺厲害。

李墨謙這會兒才抬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真心話還是拿話噎她只淡淡說了句“沒你厲害”後就又低頭畫畫。

在陳辰的存在下，這個下午也套出一些李墨謙的一些事，A城土生土長的人，弟弟確實有點精神疾病但都在可控範圍內，不過劉妤瑾不覺得李謙讓可控啊，她上次還救人一命呢。

而李墨謙學生時期有公費留學的資格，但是後來為了弟弟放棄了。以此，劉妤瑾得出結論他們家裡情況應該不是很好，但是他上次開的車在普通人中，價格也不便宜，當然在她眼裡就變成一般了，不過她覺得他應該挺有得賺，光靠自已賺，還得養活個病嬌弟弟，那確實還挺讓人佩服的。

再多的，沒了，因為陳辰也不知道了，想也知道，李墨謙這個人，能對誰開口，這嘴跟裝了封條一般，難撬開。

晚上，李墨謙把稿子大致畫了出來，給劉妤瑾過目：“花這麼紅？會不會太俗了。”

“放你身上不會。”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眼前的人湊地很近，她不矮，但他更高，他只能看到她頭頂烏黑茂密又有光澤的黑長髮，“我到時候會做漸變。”

劉妤瑾抿嘴一笑，沒回頭：“為什麼放我身上不會？你就這麼肯定？”

李墨謙知道她又在耍他玩樂，只當沒聽到，從她頭頂繞過把畫稿抽了回來：“走吧，去吃飯。”

劉妤瑾也識趣地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