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音樂節

劉妤瑾回家後一直覺得心裡怪怪的，其實她很少有心事，小時候的心事也只不過是想要媽媽，一個對她來說並沒什麼印象的媽媽。

但今天，她親眼看到一條生命差點從她眼前消失，李謙讓坐在圍欄的背影一直揮之不去，她不確定他現在有沒有打消這個念頭。

於是，出於人道，她最後還是給李墨謙發了微信。

---我今天不小心看到你弟在自殺。

李墨謙那兒顯然沒空理她，她覺得自已已經仁至義盡了，雖然她承認自已對李墨謙有點意思，但是目前確實只是對他好看的皮囊感興趣。

劉妤瑾開啟電腦，接收了一下季月發來的新專輯編曲，一共6首，還差填詞，季月作詞廢物，一般都是劉妤瑾自已作詞，季月的編曲一如既往emo文藝，劉妤瑾正好想到了今天發生的事兒。

---季月，這一張專輯就送給所有的抑鬱症患者，我想把詞寫的有希望點。

季月那邊直接彈來影片。

“嘿！我的寶，你可太有想法了，我的曲加你的詞，正好對沖。”

“我謝謝您的誇獎。”

“你知不知道咱們粉絲就愛你這股厭世又勾人的鬆弛感？”

“我們有粉絲嗎？”劉妤瑾反問。

“呃......”季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歌不是挺火，歌手嘛，歌火就行，人不重要不重要。”

劉妤瑾笑著看她找藉口的樣子：“那剛剛是誰在說人？”

“誒！小瑾，我跟你說，你還真別說，你上次的音樂節，真上熱搜了，咱們現在粉絲量還行好吧~~~你下次多關注下咱微博賬號。”

季月這倒是實話，上次的音樂節，劉妤瑾確實上過熱搜，她在舞臺上不屬於熱情的歌手，她們那首喪逼歌《零》也被網友評為2023年各大18線歌手裡最有水平的一首歌，特別是歌詞，深入人心。

但當時最大的熱度還得是劉妤瑾這個人，用當時網友的話來說她屬於貓系美女，而且還是貓系屆的大美女，帶有攻擊性又慵懶的大貓。

不過劉妤瑾本人並不在乎人氣，她並不缺錢，她就是缺愛缺關注，而玩音樂會，她看到場下密密麻麻的觀眾聽她唱歌的時候，能把她內心空虛的一角，填很滿。

跟季月商討完新專輯的事掛了影片，手機才看到李墨謙回她資訊了，客氣疏離的“謝謝”二字沒了，真惜字如金。

而晚上李墨謙剛給一個東北大哥紋完便看到工作號裡劉妤瑾給他的留言，太陽穴突得一抽，快速關門回家。

到家的時候，只見李墨讓開著所有的燈倒是很平靜，大概已經自已調理好了，李墨謙沒有多問，隨手把手裡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扔。

“劉妤瑾？”李謙讓看到李墨謙桌子上隨意丟著的門票。

李墨謙一把拿過：“朋友給的，剛剛回來太急不小心帶回來了。”

“對門的朋友？”

“你怎麼知道她名字？”他不記得自已有告訴過他，因為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名字的。

“今天見過這位姐姐了。”李墨讓整個人躺在沙發上，手背遮著自已憔悴的眼，“哥，後天一起去吧。”

李墨謙皺眉：“阿讓，你想幹嘛？”

李墨讓苦笑地說道：“我想證明，她不是她，她跟她不一樣，我想擺脫她。”

李墨謙不做聲，坐到李墨讓身邊的沙發上。

“哥，可以嗎？”李墨讓直起身子，“我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她也很喜歡我，可是我不敢跟她在一起，至少，這一次，我想試試讓自已能夠正常點。”

“阿讓，你很正常。”

“在見到劉妤瑾之前我也以為，可是我發現，我根本沒有擺脫過她，因為我好像從來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我一直在逃避，不願意回憶，不願意想起，剛剛我甚至......”甚至還想一跳了之。

李墨謙自然知道他後面想說什麼，但阿讓不說，他也不會戳破。

“好。”最終李墨謙答應了他。

很快到了音樂節。

這麼熱鬧的場子李墨謙早幾年到處兼職也有過，大學期間也有一段時間做過酒吧駐唱，不過設計學畢業後便自已開了紋身店也沒再接觸這種熱鬧的場子。

李墨讓並不適應這種環境，他整個人顯得很拘謹，但好在帶著漁夫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常年眼圈黑又深邃無神的眼，但不影響他本身的帥氣。

李墨謙利落的短髮配上眉目清秀的臉很是引人注意，他今天穿了件純黑色的短袖和休閒褲，露出來的面板，除卻臉，全被紋身覆蓋，這種視覺的衝擊感，在傍晚邊，讓他有一種和光同塵的既視感。

兩人走在一起實在太扎眼，其實音樂節上不乏美女帥哥，但是像他們倆這麼優質自然的帥哥確實難找，引起不少人注意。

“阿讓！！”不遠處有個長得很甜美的女生突然跑過來，過來的時候一把摟著李墨讓的胳膊，“你怎麼來啦？你不是不愛湊熱鬧嘛~我之前喊你來，你還不理我呢，哼！”女生不僅長得甜，聲音也甜，人也嬌小，甚至還無視了李墨讓身邊的李墨謙。

李墨讓彆扭又尷尬地從她手裡抽出被抱住的胳膊：“嗯。”

“咦，這就是你哥哥吧？”餘莘看了眼身邊更高的男人，猜到是李墨讓哥哥，甜甜的喊了一聲，“哥哥好。”

“你好。”相比李墨讓的彆扭，李墨謙這個大哥倒是自然很多，畢竟他只把這個女生當跟他弟一般的小孩罷了。

“嘻嘻，走吧走吧，那我們一起去看吖，你們還好來早了，不然到時候前面的位置都沒了！”餘莘拖著不情不願的李墨讓往舞臺最前面擠進去。

李墨謙自動走在他倆身後，嘴角微揚，這就是阿讓說的那個喜歡的女生吧？他從沒見過自已弟弟這種欲拒還迎的樣子。

也好，有了掛念，便不會那麼容易尋死了。

夜幕漸漸降臨，燈光打在舞臺上，A大草坪四周佈滿了泡泡機已經開始熱場，年輕的人們歡呼雀躍著，而當舞臺的乾冰噴起，先來了一個搖滾樂隊徹底將場子熱了起來，在劉妤瑾上場前主持人還在介紹他們廠牌：“接下來就是今年最熱話題最高的廠牌RE，我相信很多人都是為了他們而來，我們這次請到他們廠牌所有人也很不容易，特地放到壓軸，先有請RE.劉妤瑾！！”

底下觀眾非常配合地歡呼著，劉妤瑾深呼一口氣便上臺，而當她上場的時候，攝像趕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特寫，又美又有實力，哪個攝像大哥不愛拍？懟臉都沒在怕的，不知道完爆多少女明星。

“話不多說，我們就音樂交流吧。”

劉妤瑾開口便是獨特的清冷音色，她一開口的同時，全場瞬間安靜下來，而此時的燈光也全部暗了下來，只給她一個人，而她的聲音，清脆又幹淨，溫柔又悲傷地用聲音傳遞著歌詞。

劉妤瑾唱完第一首，底下只安靜了沒幾秒便讓她繼續，而她本就有兩首歌的時間，很快燈光全部點亮，劉妤瑾從剛剛悲傷的情緒中睜開雙眼，居然看到了李墨謙，而他還是一如既往頂著他那張禁慾的臉淡然地鶴立雞群著。

“謝謝大家，接下來這首歌，是我跟我的隊友季月的新歌，想送給所有的抑鬱症患者，希望他們在絕望的時候，聽到這首歌能有一絲希望，哪怕只有一點點。”說完，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李墨謙和他身邊的李墨讓，眼尖的她有看到李墨讓全副武裝下的僵硬，而李墨謙則安慰似的拍了拍他。

也不知道是李墨讓的氣質太過憂鬱還是什麼，在前奏起來的那一刻，攝像一下子切到李墨讓，連帶李墨謙一起，大螢幕把他倆徹底拍了進去。

全場尖叫沸騰，而臺上的劉妤瑾目不轉睛盯著臺下離她不算遠的李墨謙，對他燦爛一笑，彷彿在說“我早看到你了。”

李墨謙看著她眼裡倒影的各種燈光聚點，而她直白地看著自已，一時間有些失神，然而她很快便進去情緒，整首歌都很沉重，可是歌詞卻走向光明，從一開始的奢望到最後的釋然，她的表現力和音色會讓人有錯覺，彷彿她沉溺其中卻又置身事外，讓人久久不能平靜。

李墨謙只聽到站在他身邊的小年輕討論著：“這個劉妤瑾live比cd好聽太多了，cd雖然也很好聽，但純屬歌好聽，可live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啊，我感覺聽她live有一種被神眷顧又像被一個喪逼拉入絕望的感覺，讓老天開開眼吧，這才是我們想要聽的歌啊，而不是那種沒營養的口水歌好嗎!RE這個廠牌真牛逼啊，隨隨便便拿出來一個都這麼頂！”

兩首畢，劉妤瑾沒多留戀舞臺，但是底下的聽眾卻一直喊著“安可”直到下一個歌手出場，廠牌每個人輪完最後集體合唱了夏一仁製作的歌，積極向上，青春活力，完美謝慕。

劉妤瑾下臺後跟大夥兒告了別便立馬從疏散的人群中尋找李墨謙的身影，好在他們沒走遠。

“李墨謙！”劉妤瑾喊住了他。

黑夜中，人群漸稀薄，李墨謙和李墨讓他們一起轉身，劉妤瑾本就沒有化很誇張的妝容，更是一身黑色吊帶裙，可整個人在黑夜中白到發光，讓人不注意都難。

她見他們停住，便跑上前：“不是說沒空？”她看了眼李墨讓身邊嬌小的女生一直兩眼放光看著自已。

“是我要來的，妤瑾姐。”

李墨讓主動開口，而他身邊的女生也興奮地開口：“天啊！我一定是在做夢，RE廠牌的歌手竟然在跟我對話誒！妤瑾姐姐你好，我是餘莘，是阿讓的同班同學！”

劉妤瑾對她點了點頭，餘莘是個有個眼力見的，火速把李墨讓拉開：“啊，那我帶著阿讓先去那邊市集逛一下哈。”說著就跟李墨讓走了，絲毫沒注意到李墨讓握緊的拳頭。

兩人走後，劉妤瑾和李墨謙突然安靜了下來。

“真是你弟讓你來的？”劉妤瑾抬頭問道。

“是。”李墨謙說的確實也是實話。

劉妤瑾聽到他的話也不覺失落：“走唄，我帶你去逛一下。”

“不必了。”

李墨謙只是單純擔心阿讓那邊的狀態，但在劉妤瑾眼裡他便是十足的弟控。

“李墨謙，你弟弟都多大人了，你還跟著他，而且人家有別的女生陪著，你幹嘛做電燈泡？”

劉妤瑾這話說的讓李墨謙啞口無言。

“走唄！我帶你去A大逛一下。”

李墨謙見她熟門熟路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我就是這兒畢業的。”

這下可輪到劉妤瑾驚訝了，想不到他成績這麼好？

“A大畢業的啊你，那你為什麼就開了個那麼小的紋身店。”劉妤瑾從小不缺錢用，身邊也都是富二代，當然不懂好學生怎麼會甘願窩在小店裡。

“個人愛好。”

“那你弟呢？也是這個學校的？”

“不是。”

劉妤瑾想到李謙讓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估計是從小生病也沒能進什麼好學校，就沒再多問下去。

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在A大這麼走著，偶爾劉妤瑾也會故意問某塊區域是幹什麼的，李墨謙則有問必答，但也不會主動多說什麼。

等到差不多時間，兩人又原路返回，而劉妤瑾則問他：“你有女朋友嗎？”

看著她清澈又慵懶的眼眸，突然就說不出任何謊言來。

“沒有。”

劉妤瑾只“哦”了一聲，便告訴他，他弟弟來找他了，然後就跟他再見，李墨謙不懂她問這個的意思，但沒過多久就被餘莘咋咋呼呼的說話聲打斷，而李墨讓此刻已拿掉口罩，大概是這個小姑娘強迫他的，李墨讓雖一臉不自在的樣子卻也沒有搶過餘莘手裡的口罩。

“阿讓，你幹嘛總是把自已包裝這麼好，哥哥他在家也這樣嗎？”

李墨謙搖搖頭，而李墨讓則對李墨謙說道：“哥，你先回家，我送她回去。”

弟弟這話很稀奇，從沒見他主動照顧過誰，大部分時間他連自已都沒辦法顧及，李墨謙自然是覺得他這樣反而更好，於是便同意了，而他自已看了下時間，將近十點，剛好有個客人晚上要過來，眼下回店裡正好。

而他正坐到駕駛位，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不速之客，非常不客氣地上了他的副駕駛，扭頭看到一張明豔的臉，是她。

“順路捎我一程唄。”劉妤瑾其實一直暗中觀察，“反正你弟弟也不需要你。”

“繫好安全帶。”李墨謙沒多說什麼，只管自已發動車子。

李墨謙的車跟他人一樣，乾淨，帶著淡淡的木質香。

“李墨謙，你覺得我怎麼樣？”劉妤瑾開門見山。

“......”李墨謙沒回答她，他們才見過幾次面而已。

“問你話呢？”劉妤瑾以為他沒聽到。

“什麼怎麼樣。”

“別給我明知故問，就是我本人，是你喜歡的型別嗎？”

“不是。”

“那你喜歡什麼型別？”

“總之不是你這種。”

李墨謙秒回的速度讓劉妤瑾都懷疑自已是個什麼醜東西了，她這輩子還沒見過他這種送上門的美女還不要的。

“你行，李墨謙。”劉妤瑾從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開啟放進嘴裡，他越這樣，她就越覺得他假正經，之前在店裡也說沒空來音樂節聽她唱歌，結果呢？還不是站在最前面，嘖。

李墨謙沒回她，只在前方紅燈處停了車。

“砰”。

劉妤瑾被突如其來的碰撞，整個人往前撞了下，又被安全帶拉回。

李墨謙皺了皺眉頭，被後面的人追尾了，看了眼揉著自已額頭的劉妤瑾：“沒事吧？”

劉妤瑾搖搖頭，停著都能被追尾，這也太倒黴了。

而後面的人竟然還下車敲他們車門，李墨謙把車窗搖了下來。

“抱歉哈，不小心，要麼咱們開到一邊私了？大晚上的就別喊交警叔叔了？”

李墨謙下車把現場先拍了下來，而後跟後面那輛車開到不影響交通的路邊，跟人交涉了幾句，還沒說幾句，對方駕駛位上的人突然下來對著他破口大罵。

“你說什麼呢你？獅子大開口，一萬？你怎麼不去搶，直接報警吧你！”

“行啊，報警。”說著，李墨謙就要回車裡，但很快一開始交涉的人客氣地把他攔住了。

“誒，兄弟兄弟，咱們有話好好說，可別報警了。”

李墨謙冷笑一聲，沒搭理，繞過這人準備報警，但架不住對方一直好言好語，只是駕駛的那位一直在後面叫嚷著，酒氣熏天，李墨謙看了眼這車裡還有兩個小孩子，更覺得諷刺了。

“怎麼？帶著孩子，還敢酒駕？”李墨謙反問。

“喂，你們想幹嘛，車裡可是有行車記錄儀的，你們全責，還想賴啊！”劉妤瑾見對面攔著李墨謙不讓他回車裡，以為他幹不過人家，趕緊下車，“我告訴你們哈，我可是懷孕了，剛剛你們那一下還把我撞傷了，我這前三個月經不起折騰，我等會兒還得去醫院，你們還得付我精神損失費！”

“你！這位小姐，你少訛我們，你這樣子哪像懷孕的，別說了別說了，這一萬塊我們出還不行嗎！”

“行，那趕緊轉賬，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劉妤瑾快刀斬亂麻。

“不行，報警。”李墨謙堅持報警，而後拉著劉妤瑾回車裡，不管身後兩人叫喚。

“你沒事吧？李墨謙，你這車我看了下頂多也就車牌撞歪了，一萬塊私了不是更簡單，你報什麼警啊你。”劉妤瑾上車就覺得他離譜。

“對方酒駕。”李墨謙撥通電話的同時跟她解釋道。

行，好，還是個良好公民，劉妤瑾沒再說什麼。

交警來的很快，瞭解清楚情況後，處理完，就把對方的車和人帶走了。

半路的時候，李墨謙找了個藥房，買了點外傷藥膏給劉妤瑾。

嘖，還挺細心。

劉妤瑾咬著棒棒糖，把他買的藥膏往自已額頭上一擦，冰冰涼涼的，不管有沒有用，反正她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