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韓銘主動來電了。

他應該慶幸我存了這個手機號,不然會被當詐騙電話直接掛掉。

我給他的備註是,格尼奇斯克海峽。

對,那個迷人的下巴。

“七百同學,明天有空來找我聊天嗎?”他竟誤打誤撞的叫了我上學時期的外號,應該是想套近乎。

“沒空。”我這幾天有點忙,在跟北嶺的投標。

雖然賀離給設定了前提條件,但我這人特有自信,準備工作總得做充分吧。

再說北嶺那塊地有特殊性,它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推倒重建。

地皮上原有建築裡有一部分是保護建築,對文物的修繕涉及到政府部門的層層審批,比一般的工程設計複雜,這不是我的強項。

韓銘絲毫不惱,他說:“週末呢?當老闆總不能沒有雙休吧,你可以來參觀我家新建的心理診療醫院,是我自已跟的設計的。”

韓銘從德國回來後選擇了單幹,擁有一家帶著個人風格的醫院。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作為心理醫生,他不能在病人面前落下風,他希望在我熟知的領域獲得認可。

“好,週六下午見。”我結束通話電話。

賀離看我這周沒有作妖,沉浸在標書裡。

雖然嘴上沒說,他心裡肯定覺得這場買賣還不錯。

“明天早去早回。”賀離突然像個老幹部一樣囑咐我,跟我爸似的,週五晚上就開始提醒我。

“韓銘是萬里挑一的好醫生,你要禮貌一點跟他交流。”

“我知道。不過…..碰到這麼棘手的案例,他得拿出真本事呢。”

賀離對我表示無奈。

其實我記得自已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所見所聞,但唯獨跟賀離有關的一些事被遺忘了。

那場車禍之後,我醒來時沒有親人和朋友過來看望。

只有賀離出現了,他說,祁白,是我不對。

我懵了,腦子裡沒有這號人物。

後來他每週都過來照顧我小段時間。

我本應該對他有雛鳥情結的,但見面的第一句話使我下意識覺得他不是好人,這場車禍跟他一定有關係。

賀離說我是他的情人,我們認識三年了。

後面我又斷斷續續想起一些殘缺的記憶片段。

雖然他沒說,但我潛意識裡覺得是賀離追求的我:我們在工作中有過交手,他是個完美不可多得的甲方,而我沒什麼理由拒絕他的好意。

我們……不出意外會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我生日前一晚。

“祁白。”賀離回老宅住了幾天,回到這裡有些風塵僕僕。

為了等他我差點睡著。

他站在沙發前摸了摸我的頭髮。我預感他要宣佈重要的事情。

“老頭子快不行了。”

“他希望我訂婚。”賀離可能怕傷害到我,他沒有說另一方的名字。

賀離不是會受長輩控制的那種二代,早早獨立出來,能力強也夠冷血。

今天這個決定,應該是他最後一次向親情妥協。

我不算是他的親人。

“隨便你。”我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但我生氣的發現自已一點都不困了。

甚至不想問訂婚物件是誰,這不重要。

如果問出第一個問題,就會產生第二個,緊接著無窮無盡,我想把這種心思扼殺在搖籃裡。

他站在原地沒離開,上位者不會低頭。

“這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我用言語刺激他。

他迴避了這個問題,神色冷靜地像在交代工作,“訂婚不會改變什麼,我們之間不會變。我不會跟她結婚的。”

我爬起來,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對他說。“既然是你追的我,那你當然可以選擇什麼時候game over。”

賀離盯著我,“祁白,我們倆說的是一個事嗎?”

“我給你找了心理醫生,明天見個面吧。不論怎樣,我希望你能恢復記憶。”他撥出一口氣,好像下定了決心,“你父親找過我,他也希望你能恢復正常。”

也不知道這裡的正常說的是性取向還是原本的性格。如果是前者,賀離真的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我們明明都在泥潭裡。

我不覺得現在的自已有什麼不好。但之前與爸爸見面時,他眼神裡的震驚不似作假。

“小祁,你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他指我被車撞過的腦袋。

“還行,不能更好了。”我抿了口茶,說出心裡話,對他和他的第三任妻子笑笑。

這女的比我只大了幾歲,心思卻不小。

作為他唯一的兒子,爸爸早已把屬於我的那部分資產分割出來,我基本成為公司的實控人。

但她可能怕我還有什麼所圖,每次也要一起出來,美其名曰培養感情。話裡話外都是敲打。

“賀離對我也不錯,我想也許明年我們就去美國領證了。”我信口胡謅,如果賀離執意想跟我在一起,我願意答應他。

“我看你是失了智,怎麼還沒死心。”我爸看上去要氣瘋了。

他在激動中似乎想發洩出什麼,但最終只化為一句:“怎麼變得這麼犟?”

“爸爸,我哪裡說錯了?”自從車禍後賀離就是一副離不開我的樣子,我覺得很難甩掉他。

他臉色變得不是很好,但沒有反駁我。

“小祁,你變化還挺大的。以前你不這樣……”這女的驚訝的看著我,好像第一次見我嗆我爸。

“嗯,阿姨,你以後習慣就好。”我微笑道。

她被懟得啞口無言,只能默默忍下維持端莊的形象。

我爸後來在微信上又發來訊息,說賀離只會跟女人結婚,勸我斷了這條念想。

我尋思不應該是他愛得更深沉嗎,不然誰會對一個失憶的傢伙不離不棄。再說,賀離跟誰結婚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在胡謅嚇唬那個女人。

經過此事,我愈發確認他們都在瞞著什麼。種種跡象表明心理諮詢很有必要。

這些記憶是否存在對我的影響並不大,正如沒人會在意漢堡上有沒有芝麻。

但管他透過催眠還是什麼別的手段,我開始想找回它了。

好奇以前是怎麼著了賀離的道。

這個狗男人,肯定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