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如約而至。

我到韓銘的心理診療醫院找他。

比起醫院這裡倒更像一棟老式的三層別墅,挺有格調。

主體牆面紅磚青瓦,四個拱門一字排開,有嚴謹的對稱感,拱門裡面是鏤空的長廊,挑空天花板上刻有巴洛克式風格的雕花。

沒看錯的話這是折衷主義風格的建築,韓醫生很有品味。

韓銘推門而出,他今天穿的黑色襯衣,顯得線條緊緻,今天沒有袖釦,戴了藍寶石戒指。

我覺得他明明可以靠臉卻非要靠才華。

“進來坐吧,今天不對外營業,專門接待你。”他邀請道,他忽然靠在門口,問我:“你覺得這棟樓怎麼樣?”

“看上去像懸疑電影裡主角被囚禁的地方。”我斟酌了一下,找到最精準的形容。

他哈哈大笑。

他指了指門口的瓷磚,說:“這是一百多年前的瓷磚,你看這花紋依舊美麗。”

“你改造了這棟樓,並儘可能恢復了原貌。”我伸手摸了摸牆壁,“這種石頭也是以前的工藝,你們只做了外部清理吧?”

“不錯,我喜歡返璞歸真。”

這次輪到我笑了。

“你是個好醫生。”我推匯出這個結論。

“請進。”

他好像完成了一個不錯的開場白,終於準備進入正題。

“你對建築學挺了解。”我隨口問他。

“嗯,我父親是建築設計師。”他說出一個名字。

噢,果然如此,甚至出現在教科書上。

“他一心想讓我繼承衣缽,不過後來還是隨我去了。”韓銘說,“並非因為我對建築學不感興趣,相反,我對太多事物有興趣。”

“從小跟隨父親,在耳濡目染下我可能並不比專業的差。所以我選擇把它作為我的一種愛好,而非職業。”

“若非真的厭惡父母的職業,明星的孩子拼命進入娛樂圈,律師的孩子拼命努力成為律師,醫生的孩子則成為醫生,這才是獲取社會資源的法則。你這種想法還挺特立獨行。”我這應該是在誇獎他。

“你說的是比較合理的路徑。”韓醫生並未反駁我。

“還是因為令尊在學術圈的地位已經足夠高,你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活在他的影子下呢?”我有點忘了賀離囑咐過要保持禮貌這件事。

韓銘沒有立刻回答,他領我走進辦公室。

這屋子裡有沉香木的味道,聞著讓人心情平靜。

“你說對了一部分。”他給我泡了一壺茶。“但人的想法實際上很難量化,並且,它每時每刻都在改變。”

“沒有什麼特別堅定的人。”這點我同意。

這個茶的味道也很香。

“韓醫生。你不會在裡面下藥吧?”

他喝了一口說,“我給你試毒了。”

“你們沒有什麼先進的催眠技術嗎?我看這診療室沒有什麼器材。”

他說:“有,但還沒到時候。你可以期待一下。”

“那我們開始吧。”我做好了準備,莫名有面試的緊張感,什麼鬼,我很多年都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嗯?”他挑了挑眉,隨即向我解釋:“從你進門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了。”

“如果你需要很明確的引導,那麼我需要問你第一個問題。”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我。

“祁白,從你當時出院的檢測報告上來看,你沒有什麼問題了。”

“我想,你會出現記憶紊亂的原因,只能從心理尋找。”

“有的病人會美化過去的記憶,選擇相信這段歷史;有的病人則剝皮抽筋,只求真相。我一直覺得過去和未來都是更改的,只取決於個體的偏好。你會喜歡哪一種?”

這個時候我覺得他要變成殺人魔了。

在這個囚禁主角的宅子裡,我得保護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