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小悶油瓶俯瞰他,不悅地皺了皺眉,問:“你輸了。”

張海客開始不依不饒,他一口一個人販子,叫得我自個都快相信了。

任他叫去,我也不理他,以前看過別人抱孩子,一顛一顛的 那孩子就會樂,我試著抱著小悶油瓶顛了一下。

他忽的軟趴趴倒在我的肩上,我一下懵了,我給他顛死了!?

想到這,我心涼了大半截,或許是這個年齡段的小孩不能顛,要是現在被我玩死了,那我以後遇到的張起靈就不是原本的那個人了。

“小悶油瓶?”我叫著,儘量把脖子往一旁別去,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得虧還活著。

叫了一聲後,小悶油瓶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想睜眼的動作,我噤聲輕輕顛了幾下,他乖乖地趴在我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原來這個顛是哄小孩睡覺的,催眠作用還挺大的。

在屋裡,我邊走邊顛,自我感覺都像個極其負責的爹,張海客見小悶油瓶睡了,自覺地閉上了嘴。

我到哪他看到哪,生怕我把人揣兜裡帶走了。

最後,我覺得我的肩膀有些過硬了,把人打橫過來抱在懷裡,小小的一個,還有些奶香味,他睡的酣甜,淺淺的呼吸聲伴隨著胸口的小小起伏。

“你過來。”我對著張海客道,他這個段說話利索,並有自已獨一份的思考邏輯,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他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過來,小孩都是個單純的種子,這顆種子未來會長成什麼樣,得看周身環境。

我抱著小悶油瓶在床邊坐下,左右搖著,以免停了他不習慣打擾了小孩睡眠。

“幫我脫下外套。”我把小悶油瓶的下半身放在腿上,搖著,騰出一隻胳膊。

現在應該正值春季,孩子穿的單薄,不蓋點什麼在身上容易受涼。

這張海客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他看了我一眼,看樣子是不願意幫我的,當他的目光放在小悶油瓶臉上時,瞬間明白了我的用途,爬上床抓著我的袖口往後走,我趁機把手縮了出來。

我用騰出來袖子的手去扶著小悶油瓶的腦袋,整個人不停地搖著,張海客又去扒拉我另一個袖子。

衣服脫下來後,我調整了下姿勢,把外套搭在了小悶油瓶的身上。

這裡雖然是有床,但是卻沒有被子枕頭這些床上用品,所以我只能在自已身上找能蓋的衣物。

“你是誰?”張海客幫我脫完了衣服就下了地,他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十分認真地問道。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無論是編與不編,以他的聰明看來,哪一個都行不通,編的深奧了,比如說我是從未來過來的,他應該會聽不懂,若是聽懂了也覺得是個笑話。

若是編一個張家人的身份也不至於,要我改個姓,裝成張家內族人或者外族人,只要兩族人一打照面,這個謊言就會被立馬戳穿。

“吳邪。”

以上的法子都行不通,不如直接報上我本名。

“張家老宅怎會有外姓人,你果真是人販子。”他說著,剛要叫人,就聽見有人叫他。

他立馬噤了聲,湊過來,坐在了我的旁邊。

“我爹來叫我回家了。”他說話間有些鼻音,像是玩盡興了不想回家的樣子。

孩子終究還是孩子,即使再聰明,他的孩子心性也擺在這裡。

“海客!”

外邊的聲音越發地洪亮,直接穿透了門窗,叫這名字的人,語氣裡還帶著些許怒意,張海客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扭頭看著他,沒想到哪天還會被這麼小的孩子依賴,我勸他:“又不是不見了,下次再來玩,快些回去吧,別叫你爹擔心了。”

他抬眼看我,鬆開了手,低下頭晃起了他的小短腿,還是遲疑的模樣。

“要是我被你拖累,被這群張家人發現,這個小悶油瓶我就拐走了,你這一輩子也別想看見。”

聽著外邊驚慌的腳步聲,還有另一聲叫喊,似乎叫的我懷裡這隻,我不怕被發現。

但要是被發現,輕則驅逐離開張家古宅,重則把命留下。

他們張家人不允許有任何洩密的人存在,我現在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首先得把張海客勸出去,說了半天也不見他回一個字,他媽的,活久見遇到個倔種。

他不相信我的話也在情理之中,我本事再大,身處張家古宅,我要逃出去,這本事可想而知得通天。

在衣服兜裡翻了幾下,摸出一包煙,黃鶴樓的外包裝放在這個年代還是挺稀奇的,那張海客眼睛一下就亮了。

我試探性地拿著煙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我的動作。

我單手騰出一支菸,含在了嘴裡,摸出火機打算抽一支,餘光看見懷裡睡著的小悶油瓶,停下了動作。

“你這個,好吃嗎?”張海客雙眼眨巴眨巴,看著我嘴裡的東西嚥了咽口水,我順勢點頭。

笑著又倒了一支菸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即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放回了煙盒裡。

“你要能乖乖回去,還有,今天遇到我的事情不能說,我就給你吃。”

最終,我聽了下門外的聲音,叫喊聲變小了,我才把煙遞了過去,叫人出了門。

這煙給他吃也沒事,雖然年齡還小,但他不是沒有味覺,嚼一嚼,覺得難吃,自已個都吐出來了。

但,究竟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留在小悶油瓶身邊,腦子怎麼在這時卡殼了。

以前我想做什麼,並不會這般孤立無援,我大概是習慣了他人的出手相助,現在竟想不出一個法子。

以前,我不敢想他幼年該身處怎樣一個無情的環境,才能變得淡漠一切。

假設,沒有白瑪這樣的母親,他什麼樣我不敢想,或許,他會成為旁人怎麼也捂不熱的石頭。

我摸著懷裡孩子的臉蛋,溫熱而細膩的肌膚,我這粗糙的手都生怕劃傷了他,我難以相信,他練就發丘雙指的過程,那雙指磨的幾乎沒有了指紋,還有他滿手的繭子。

悶油瓶該是如何熬過這種苦難,他的前半生都處在一片冰川,但我聽張海客曾經說過,他和悶油瓶是發小。

或許,在悶油瓶的小時候,他的童年也並非一片昏暗,從剛剛那個幼年張海客的所作所為就能看出,他很護著小悶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