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稚子

江福海此時弓著身子進來，“啟稟皇上，那小太監說，說是依貴人身邊的宮女找到他，說父母兄長都被陶家綁走，逼迫他做下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眾人目光落在末尾繡花凳上的依貴人陶寧身上。

“皇上！嬪妾冤枉呀，婢妾從未讓婢女做過此事,還請皇上明察！”依貴人跪地哭訴。

她身旁的婢女也跪下，那太監便瘋了似的掙扎著說。

“就是這個婢女！就是她同我說的，還拿出來我母親的信物。”

依貴人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已的婢女，婢女卻在此時開口。

“小主就認了吧，您嫉妒賢妃娘娘有孕皇上還總賞賜東西，便想著趁今日瑤華宮人多眼雜加害於賢妃娘娘，還將這位太監公公的家人殺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字字句句，言情真切。

被押著的太監聽到自已家人被殺害的訊息後，掙扎叫囂著“毒婦，我要殺了你！”

依貴人搖頭否認，“不，我沒有！你們陷害我，為什麼害我！”

太后皺眉看著，“先拖下去，皇帝你派人去宮外搜查，如真像這婢女所言再發落了陶氏。”

太后發話制止鬧劇，皇帝積極配合。

侍衛將幾人押走，殿內才重新恢復安靜。

“嗚哇哇～”

終於，孩子的啼哭聲從產房內傳出。殿內眾人聽到這響亮的啼哭聲皆為一驚，皇上季淮初頓時喜笑顏開，太后則雙手合十口中說著佛祖保佑的話。

雖說尚未足月，但這孩子的哭聲每個人都聽著真真的，並沒有孱弱之像。

“好好好”，皇上激動的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怪不得他激動，登基三年來，這是他第一個孩子。“這是朕登基以來第一個孩子，是貴子。”

皇上的一句話，激起千層浪，畢竟貴子一詞，說明這個孩子無論男女都會有無盡寵愛。

乳孃也不敢耽擱，擦淨孩子後就抱到皇上跟前。“恭喜皇上，賢妃娘娘誕下二皇子！”

“恭喜皇上，恭喜賢妃娘娘…”殿內眾人齊齊道賀，皇上和太后看著裹著紅色小被的二皇子，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皇上瞧著殿外驕陽似火，“這孩子倒是生在一個好天氣，可苦了你母妃坐月子。”他忍不住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二皇子的臉頰，二皇子咧嘴笑了起來。

他在此之前有四個孩子，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和三公主，被抱給他看時就已經閉眼睡著了，淑妃的大公主和靜嬪的二公主則哭鬧不止，他都不願親近。

這孩子笑起來真好看，這孩子並不害怕自已，反而很親近，他心中湧起了一種不一樣的情緒。

“昀，日光也，二皇子就叫鬱昀吧。”

眾人都想看看二皇子鬱昀，嘴上說著二皇子真是乖巧等好聽的話簇擁上前。宋婉跟在人群后面，也想看看長姐的孩子。

“不好了，娘娘血崩了！”產房內穩婆尖銳的嗓音響起。

還來不及看一眼孩子的宋婉再不顧所謂的規矩，衝進了產房。

產房內越來越多裝有血水的銅盆被端出，血腥味肆意的瀰漫著，讓突然闖進的宋婉生理上頓感不適。

章太醫跪在床邊施針，一根根銀針扎入宋煙的肌膚，她卻好似感覺不到痛一般。

宋煙蒼白的臉上佈滿汗水，她看著自家妹妹，開口卻是沙啞的聲音：“你和母親看過孩子了嗎？”

恰好宋夫人抱著二皇子進來，她紅著雙眼，哽咽著，“煙兒，母親來了，把孩子也帶來了，煙兒你生下一個皇子呢，皇上方才為二皇子賜名為昀呢。”

太后見過婦人血崩的模樣，猜想到賢妃此次可能凶多吉少，便讓宋夫人抱著二皇子進產房看看自家女兒。宋夫人恨不得立馬行三拜九叩之禮感謝太后，但此時實在緊急，便也沒這樣做了。

宋煙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數個時辰前的嬌美，此時染上了濃濃的母性光輝“昀兒，我抱抱昀兒。”

宋夫人怕影響到女兒的身體，拒絕道“不行，你現在才生產完，不能抱孩子。況且……”況且血崩還沒止住呢，越來越多的血流出，名貴的被褥漸漸被染紅。

宋煙伸手就拔去額頭上紮上的銀針，章太醫正要出言制止，卻見賢妃娘娘毫無血色的臉，再將手指搭在賢妃的尺脈上，他知道現在再施多少針，都無濟於事了。

章太醫輕嘆一聲，“娘娘失血過多，尺脈此時已經非常微弱，如今恐已是迴光返照了”，說完便退出去向皇上太后稟報。

宋煙聽著章太醫的話，面上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她像是知道自已的身體快要不行了，眼睛倔強的看著自已的母親，希望她將孩子放到自已這裡。

宋夫人如遭晴天霹靂，她不敢相信好好的一次入宮，本應該和女兒講講體已話，怎麼現在女兒就要先自已離去了呢？

她木訥的將懷中的孩子放到宋煙的旁邊，看著宋煙輕輕的撫摸孩子稚嫩的臉龐，她才發覺自已的臉上全是淚水。

“煙兒”沙啞的聲音，讓宋夫人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而此時的宋婉已經跪在床邊哭的不能自已。

宋煙輕聲的開口，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母親，妹妹，你們別哭了。早在懷上這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要在鬼門關走上一遭。”她看著母親憔悴的面容。

她好想抱抱自已的母親，可是已經沒有了力氣，“生產一次，我更理解母親的不易，可惜女兒以後沒機會報答母親的恩情了。”

“妹妹，往後請你替長姐照顧母親一二。”她心裡知道就算她不說這句話，二妹妹也會誠心誠意的孝敬父親母親。

“孩子，還請父親母親替我照看孩子…讓他…平安長大…”，宋煙呼吸好像越來越困難，說話開始斷斷續續，“這宮中，人心險惡，不能…不能讓別人害了我的昀兒…”

宋煙眼中含淚，似有千般委屈要和二人講。

宋夫人泣不成聲，“好，煙兒，我和你父親定護二皇子平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