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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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宮中派來迎接宋婉的馬車停在府門前，宋志和夫人在門前送別。
宋婉看著府門前匠人們忙活著將鎮國大將軍的牌匾拆下，準備換上御賜寫有鎮國公府四字的新牌匾。
她露出一個自認天真的笑容，對父親母親說：“父親你這算是升官晉爵了嗎？”
看著女兒僵硬的笑容，宋志眉頭一直沒舒展開來。宋夫人湊前低聲的說，“婉兒，我與你父親、姨娘商議過了，將你記到我名下，往後你便是鎮國公府的嫡女了，你在宮中萬事小心…”
宋婉沒想到母親考慮如此周全，看著她的一夜生出的許多白髮，思緒湧上心頭，清淚飄然落下。
宋志也開口道：“我已傳信給你兄長，你且記住萬事有為父替你兜底。”
眼見已到日暮時分，宮人催促著，宋婉拜別了父母親，而趙姨娘在門後，看著女兒乘坐的馬車愈行愈遠，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幾年前一大家人高高興興的送大小姐入宮，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馬車裡，“春雨，往後的天都是四四方方的了”，宋婉有氣無力的說著。
春雨看著滿臉淚痕的小姐，心疼的用絲帕擦拭著，“小姐放心，我和冬霜會一直陪著您和小主子的。”冬霜是宋婉帶入宮的另一名丫鬟，同夏荷一樣伺候她多年。
馬車在夕陽中離皇宮越來越近。
宋婉乘坐著馬車到宮門口，再坐著步輦到長樂宮時周圍已經烏黑一片。
引路的小公公帶著宋婉在正廳坐下後，又領著宮人跪在院子裡向宋婉行禮：“宋嬪娘娘吉祥，娘娘萬福金安。”
宋婉看著院子裡的人，說了兩聲免禮，向那小公公招招手，示意他靠前。等著他彎著身子恭敬的靠前後問到：“你叫什麼名字？之前在哪個宮裡當差？”
小公公立刻跪下回話：“回娘娘的話，小的沒名字，別人說我跑得快，就叫我小輪子，之前在皇上的聖宸殿當差。”
宋婉聽到小輪子時，笑了一下，露出了這壓抑的一天第一個真切的笑容。
小輪子一下子看呆了，一字一句的說：“娘娘您笑起來可真美呀，比我之前見過的每一位娘娘都美。”
宋婉一聽，挑眉問道：“你見過很多娘娘？”
“各宮娘娘時常去聖宸宮給皇上送些吃食，奴才自然就見得多了。”說起自已也曾在御前當差，小輪子有著幾分驕傲。
宋婉點點頭“那你為何又來了本宮這裡？”
小輪子警惕的跪下，小聲回答到，“娘娘，奴才對您絕對忠心耿耿，奴才到這是因為…”
他說話突然吞吞吐吐，宋婉不滿。
“這就是公公你說的忠心耿耿？”
小輪子生怕自已惹怒娘娘，小聲答道。
“因為奴才不願去偷聽皇上行蹤，嘉嬪娘娘便下令讓內務府把奴才換走，奴才便來了這長樂宮。”
嘉嬪娘娘，宋婉記得。就是昨日想把皇上帶到自已宮中卻被警告了的那位，一點小心思都擺在臉上，不算聰慧。
宋婉點頭，示意小輪子站起身來回話。
“那我以後叫你小夏子吧。”宋婉想著家中丫鬟婆子都用春夏秋冬取名。
這小公公看著也是老實的，便很快將他當作自已人對待。
“夏公公往後就是長樂宮的主管公公，你們往後都聽從他的吩咐。”小夏子欣喜萬分，當即又跪下謝恩。
後來的很多年，宋婉都慶幸自已做了這樣一個決定，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平日就由夏荷與冬霜二人貼身伺候本宮即可。”
且不說之前被她們二人伺候慣了，換做旁人來怎麼知道有沒有藏著什麼心思呢。
她只想在後宮中安安分分的把昀兒撫養長大，一點也不想被捲入後宮的爭端。
剩下的宮女太監也都介紹起自已來。
“奴婢紅菱，是長樂宮的大宮女。”
“奴婢阿蘇，是長樂宮的灑掃宮女。”
“奴婢阿燻，先前在花房當差。”
“奴婢羽淺，先前是景仁宮的灑掃宮女。”
……
等到全部人說完，宋婉疑惑的問道。
“照顧二皇子的宮人呢？”自打進來就沒看到二皇子和乳孃。
說到二殿下，小夏子才記起還未向這個名義上的母妃說清楚呢。
“娘娘，現如二皇子殿下還在太后娘娘宮中，皇上說您安頓好就可去壽安宮接回小殿下。”
宋婉急切的想接回二皇子，所以連夜處理宮中事宜。次日一早，她就直接去了壽安宮。
“嬪妾參見太后娘娘，娘娘福壽安康。”宋婉規規矩矩的蹲下行禮，眼睛也是規規矩矩的盯著腳尖。
太后看著她，“今日你沒去皇后宮中請安？”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宋婉把頭埋的更低一些，答道：“教習嬤嬤昨夜教了嬪妾，新人侍寢前不必向皇后娘娘請安。”彆扭的姿勢讓她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太后沒讓她起身，彷佛沒看見般欣賞起自已的護甲來。
宋婉重新跪地將頭磕在地上，身體反而鬆了一些，“嬪妾知錯，還請太后娘娘責罰。”
太后輕哼一聲，看向宋婉。“那宋嬪你便說說自已犯了何錯，抬起頭來。”
宋婉抬起頭，眼下烏青。“嬪妾不應不去皇后宮中請安。”
”宋嬪，你是妾室，理應向嫡妻請安。我希望後宮眾人不要僭越。”
太后見這妮子眼中有盈盈淚珠，不禁想到自已的女兒，語氣軟下幾分。
“你認為自已未曾侍寢就是新人？宋嬪，哀家和皇帝讓你入宮就做了一宮主位，你是二皇子的母妃，是皇帝的寵妃。莫要將自已當作來照顧二皇子的姨母。”
宋婉有一絲的錯愕，太后怎麼知道自已想將昀兒當作侄子照顧。
太后看著宋婉表情變化便知道自已猜得沒錯。
“哀家會擬旨，即日起你便是二皇子的生母，自不會有人多嘴。”
宋婉怔怔磕頭應是。
太后示意身旁的暖竹嬤嬤將宋婉扶起，帶宋婉走到內室，終於見到了搖籃裡的二皇子鬱昀，他正睜著大眼睛盯著乳母手中用絲帕紮起的玩具。
“孩子你帶回長樂宮去好生養著。”太后不願再多說，後宮中天真的人，活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