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惡化

一上午沒什麼稀奇的，我記記筆記，發發呆，看看老師也就晃到了半中午。其間我又瞪了幾眼江淮安，依舊是好好學習的模樣，恨不得坐成一條直線，看著就他媽煩。

我去食堂打飯，剛坐起身，江淮安也跟著站起來。“學人精。”我暗暗地想，快步轉身走了。

江淮安卻沒有和我一起去食堂，而徑直走向校門口。我好奇地躲在樹後觀察他，門口站著一個女人，手裡拿著飯盒。——應該是他媽吧。我看見江淮安接過那飯盒，還用力抱了一下她。

哈哈哈哈哈，我心裡狂笑不止，走後門兒家長送飯，那副依依不捨的樣子，飯盒裡裝的是奶瓶吧。一上午的陰雲都煙消雲散了，此刻我感覺好他媽爽，輕快地蹦噠著，哼著小曲兒往食堂走。

炒飯味兒還行，起碼熟了。比上午的畫押餅好多了。我撥拉著空盤子裡的油，又想到了江淮安，這傻逼生活好啊，一天學習同學巴結著，老師關注著，吃個飯家長還要特殊關照著，我都想給他豎個大拇指，江南第一少爺江淮安，真有你的。

回到教室，江淮安還在吃飯，他吃的很慢，用筷子仔細地挑著菜，白白的米飯還剩大半碗，上面一點兒油湯沒有。

見我來了，江淮安看了我一眼，繼續低頭認真地夾菜，還用手護著，防止油湯濺落在米飯上。

“呦，大少爺，吃飯還是搞科研呢，照這個吃法，在我們那兒，你早八百年前餓得骨灰都不剩。”我勾唇譏諷他，盯著他的眼睛，想在他眸中看出點兒慌亂的破綻。

江淮安拿筷子的手頓住了，他沉默了一下，才對我說：“我對蔥薑蒜過敏，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吃飯。”

“那是，誰叫我沒有一個好媽媽來送愛心午餐呢。”我不依不饒地糾纏他，挑逗性地敲了敲他的桌子

身體也無意識地向他靠近了幾分。

“啪！”他猛地放下筷子站起來，身體剋制不住地顫抖。江淮安抬起頭，白皙的臉頰此刻漲的通紅，拳頭也緊緊握在一起。我愣住了，想伸手拉住他，卻被他狠狠拍開了。

“你發什麼瘋！”我也生氣了，對著他大喊。“李驚南。”他出聲打斷我：“我也會生氣，你...說話太傷人了”江淮安眼睛紅紅的，用他那雙溼漉漉的眸子看我。

這次我卻不再被他蠱惑，那受傷的小表情徹底觸發我的劣根性，我用手捏住江淮安的下巴，繼續羞辱他：“哦，所以呢？其實你挺聰明的，每天從進校就開始立你好學生的人設，不就想讓別人覺得你牛逼，讓別人都羨慕你，但在我看來，你裝的太過頭了，真讓我噁心。不過也對，這樣你能得到好多好處，畢竟講講套話，考個第一，一切都萬事大吉了，還能得到媽媽不放蔥薑蒜的特殊關愛。”

我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聲嘶力竭地大吼，江淮安沒有再說話，他沉默著低頭，我靜靜地聽著樓的空蕩蕩的迴音。回聲越來越小，最後只剩我們的呼吸聲。

“你高興嗎 ？”江淮安突然開口，他抬頭笑了起來，眼裡卻盛滿了淚水，一顆顆地下落，墜在臉頰上，嘴角，以及他整潔的衣領。白色的衣領被淚珠暈的暗一道白一道，隨後，連成一片一片。

“你贏了，李驚南。”他還是笑著，眼裡卻有化不開的霧氣。淚水也遍佈了他的臉，從他的下巴滾落，不斷落在我的手臂上。

江淮安從身後繞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明明贏了，卻沒有我預想中的那般欣喜若狂，有的只是滿心的憋悶和難堪。

我頹然地趴在桌子上，像抽了魂兒似的，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看，什麼也不想思考。我只需要休息。

我在潮溼的空氣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又再一次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夢裡是我和江淮安跑步，還是晚上，但這一次，他跑得飛快，從我身旁掠過，我驚慌地想拉住他，卻只抓住了茫然的風。

...江淮安，你真的很特別。讓我贏了卻像輸，失敗了卻不甘心。

...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