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長槍,身披鍊甲,(假)發如紅霞,面色鐵青,只一眼炫植就看懂了室內的情況。

剛要掙脫繩子束縛的扎伊採夫看見門口出現這樣一名全副武裝的戰士,收起了力量,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你們說,斯科爾死了,是真的嗎?”

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同時這也是問題的答案。

炫植不敢相信,昨天還跟自已一起行動,一起胡鬧的“朋友”就這麼死了,雖然在戰場上經常有士兵死亡,但是自已熟悉的身邊人死去,這還是第一次。

想哭卻哭不出來,此刻的炫植墜入了一種虛幻的痛感。斯科爾真的死了嗎,死亡究竟是一個什麼狀態,有沒有辦法讓斯科爾死而復生?這些問題一股腦的擠入了他的大腦,麻痺了他的心靈。

[斯科爾已經走了。]打破寂靜的人依舊是克勞。

“是這個人殺了斯科爾嗎?”

[能不能別問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了,有意思嗎?]

炫植被克勞的話嗆得無言以對,只能默默走進房間坐到床上面對“囚犯”。

“你是叛軍的頭領嗎,我能感覺到你的氣息和一般人有很大不同。”

“我?”

[閉上你的狗嘴,你還不配和我們老大講話!]克勞打斷了炫植的辯詞。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什麼時候成為老大了?”

[就現在啊,你已經成為我們的老大了。]

扎伊採夫不懂他們在唱什麼戲,但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很強,她打不過。

“你能不能不胡說八道,我才來你們叛軍幾天啊就當老大了。”

[你是我們叛軍實力最強的,不選你當首領選誰呢?]

“我從來都沒同意過加入你們叛軍好不好。”

[那我們好心救活你,供你吃,供你穿是為啥呢?你沒有點感恩之心?]

“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吵這些沒有用的是吧,誰是老大有意義嗎?”

抓住他們三人吵架的寶貴機會,扎伊採夫用力掙開繩索,,一個連續空翻從窗戶跳了出去。

“你特麼的別跑!”炫植急紅了眼想跳窗去追,但被克勞抓住了手腕。

[讓她走吧,你不一定打得過她。]

“那斯科爾的仇就不報了嗎?”

[這裡是都城,你想跟皇家的人大打出手嗎?]

“可是!”

“克勞說的對,這件事就先這樣吧。”福克斯帶著哭腔開口了。

炫植氣的踢翻了椅子,坐到了床邊平復自已的情緒。

“你怎麼知道她是皇室的人?你拷問她她就說了嗎?”

[她沒直說,但是從她問我的問題我就知道她是皇家來調查叛軍的人。]

福克斯想起了當時的問題,有時候問題本身就是答案。

“這些是她的裝備?”炫植看向一旁堆著的長刀,銀劍和護甲。

[嗯,你拿回去用吧,監獄裡面應該沒有這麼好的兵器。]

炫植拿起了最為醒目的那把銀劍,上面的花紋好像在哪裡見過。

“扎伊採夫?”

[你認識這把劍?]

“這種做工材質的銀劍非常少見,應該說世間就只可能擁有兩把。”

[所以就是國王護衛騎士才可能擁有這把劍?]

“確實,既然你們說黑騎士索科洛夫是你們的人,那這把劍的主人只可能是白騎士扎伊採夫了。”

[我尋思這把劍叫扎伊採夫呢。]

克勞不合時宜的冷笑話並沒有讓氣氛活躍起來。

“斯科爾在哪,我想看看她。\"

“我帶你去吧,不過你應該見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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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人魚旅館後門出來,隔了一條街就是墓園,炫植第一次和斯科爾見面就是在這裡,那時還沒發現原來墓園離他們這麼近。

克勞,福克斯,金炫植,茱莉亞,還有一隻鸚鵡,這就是參加斯科爾葬禮的所有人和動物了。

經營這個墓園的也是茱莉亞,不過因為收費過高,所以平時根本不需要經常打理,本來是有一個老爺子負責打掃墓園的衛生的,但今天情況特殊茱莉亞讓他提前下班了。

斯科爾是一個孤兒,從她記事起就不知道父母究竟是誰,自已是被反抗軍撫養長大的;十六歲那年正式成為反抗軍的一員,因為四肢健全跑得還快,成為了叛軍的通訊員;二十歲時叛軍挖通了進入都城的密道,斯科爾被委以重任送進城當上了間諜;當間諜不到半年發生了國王刺殺事件,是她傳遞資訊讓叛軍知道事情的發展經過與結果;再然後就是和金炫植潛入皇宮,隔天就被殺了。

這就是斯科爾的一生,說不上普通也不是什麼傳奇。

此時站在她墳前的幾個人,克勞是三年前才來到反抗軍的,茱莉亞一直在城裡做生意,福克斯是叛軍的醫生但也沒見過斯科爾幾面,金炫植和她剛認識一天;可以說,斯科爾沒有一個親人與知心朋友,如果不是克勞與福克斯兩個人心血來潮跟來城裡,可能她死了都不會有人知曉。

但除了茱莉亞和她的鸚鵡,其他人無一例外的流下了真誠的眼淚;無論是悲傷,惋惜還是憤怒,三人是真正的把斯科爾當作了朋友。

斯科爾的屍體被裝在了別人的棺材裡面,這也沒有辦法,斯科爾沒有錢,反抗軍也沒有錢,一塊墓園的墓地實在是太貴了,還好斯科爾的身材嬌小,茱莉亞把她放到了一個大一點的棺材裡面,把寫有她名字的木牌放在了棺材側邊,防止墓地的主人家來把木牌扔走。

斯科爾的葬禮沒有主持,沒有宴會,沒有禮物鮮花,只有幾個人在墳前默哀,茱莉亞待了幾分鐘就回店裡經營了,剩下的三人也不知道葬禮是什麼流程,只知道低頭默哀。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克勞走了,之後福克斯也走了,只留下了金炫植一個人站在墳前。

金炫植是認識斯科爾時間最短的人,兩個人見面的時間一共不超過五個小時,但他卻是最傷心的人;來到斯科爾墓前炫植的眼淚就沒停下來過,作為一名將領,炫植經歷過成千上萬人的死亡,有戰場上衝鋒陷陣計程車兵,有遇苦戰捨身救難的將士,有被屠城手無寸鐵的平民。他從來沒有為這些人流一滴眼淚,曾經有副官罵他冷血,但是今天他卻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止不住淚。

天黑了,炫植也離開了墓園,斯科爾的葬禮就這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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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金色人魚的二樓房間。

“給你手帕,擦擦臉。”福克斯遞給炫植自已的手帕。

“謝謝。”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給斯科爾報仇。”

“可是,克勞剛才都跟我說了,你的故事,你的身份。”福克斯像犯錯一樣不敢看炫植的眼睛。

炫植看向克勞,彷彿是在責備他。

[你這麼看我也沒用,一直撒謊真的很麻煩,不如直接說了得了。]克勞被炫植看的渾身發麻。

“沒有那個意思,你都說了也好。”

“給斯科爾報仇就要和你家裡人敵對了,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沒什麼好考慮的,扎伊採夫又不是我的家人。”

“跟國王護衛宣戰跟反叛就沒什麼區別了,你真的要背叛自已的國家嗎?”

“我只是為我的朋友報仇而已,沒有什麼背不背叛一說,再說了,不是有人把叛軍頭領的帽子扣在我頭上了嗎?”

[那種情況我肯定要跟你繫結嚇走她啊,但你說我沒私心也是假的,我確實想利用你的戰力嚇嚇他們。]

炫植沖剋勞翻了個白眼。

突然,炫植腦子裡閃過一絲不對勁,一股強大的違和感困擾著他,他開始從頭回想起遇到叛軍這些人的話語。

“福克斯,你出去一下,我有話想跟克勞單獨談談。”

“欸?有什麼話不能跟我說嗎?”福克斯雖然困惑但還是走了出去。

“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你和福克斯兩個人是怎麼打過白騎士的?

[嗯,沒錯,我騙你了,王國根本沒有反魔法結界。]克勞爽快的承認了他的謊言。

“昨天我被皇宮裡的雷鳴波擊飛,我以為是皇宮內部沒有結界;今天白騎士根本沒認出來我,我才明白偽裝術根本就沒有失效,那天我變回原形實際是你計算好我進城取消偽裝術的,還有如果你不使用魔法根本不可能打過白騎士。”

[我都承認了,你還在這推理啥,我不是怕你犯傻直接殺入城裡出事嗎?我的偽裝術很容易被破解的。]

“還有呢?”炫植質問的眼神瞪得克勞直發毛。

[還有啥啊,我這不是為了你好才撒的善意的謊言。]

“還有另一個謊言,並且不是善意的。”

炫植從床邊站了起來,手持銀劍緩緩地走向克勞。

“你不說話,是在想怎麼搪塞我嗎?”

[真沒有什麼謊言了,如果有我也記不清了。]

“那我就幫你回憶一下,昨天我跟斯科爾兩人見面了。”

炫植用劍尖指向克勞的臉。

“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斯科爾沒認出我這個全國通緝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