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總是痛苦的,總是會有厭煩的時候。像蛆蟲一樣爬滿你的麵包,最後不得不說一句,算了吧。

除此之外,還能怎樣呢?

人們買下這個心儀的麵包的時候,是永遠不會知道它的最後的結局。就像她的當年,永遠也不會得知自已從那一刻已經踏上了無底的深淵。

他說他喜歡她。他說他愛她。他說會用他的所有來證明自已對她的決心。

像青蛇吐著信子,彷彿中了魔一般,一步一步往前深陷著。少女交出了她的一切。

哪怕只是破舊的房屋,哪怕只是一些虛無縹緲的話語,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於是她開始釋放她的所有。她也忘記了當年的她,都做了哪些荒唐可笑的事。只記得她學著電視劇裡的女主人一樣,利用一切時間,將他的房間佈置好。從打掃,再到整理,再到收納,最後買來油鹽醬醋,給屋子裡添上了生活的氣息。

當她抱著兩個十來斤重的西瓜,再一次貼著電動車穿過擁擠的樓梯道時,她想著,沒事,不就累一點嗎?但是當她把兩個西瓜再扛上三樓,開啟房門,放在煥然一新的屋子裡的餐桌上時,她已經被自已感動了。直到最後,她把西瓜再仔細整齊的切開,擺在潔白的盤子裡,等待著他下班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完全變了個人。她骨子裡已經生了一種叫做“善良”的東西。公主與騎士,不就應該這樣嗎。

一切也確實往她的臆想之中發展著,只不過終究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說他沒錢。

這是騎士最後的妥協嗎?她有些恍惚,但也只有一秒。她已經如同棋局上的棋子,該怎麼走,下一步永遠已經被冥冥之中設定好。

他說只用她陪著他跟他的老闆吃個飯就好。

這有什麼難的呢。她甚至還天真且驕傲的以為,一切竟然都這麼簡單,更不用提自已能夠為了他付出一切。

當他騎著摩托,把她又從北城,送回熟悉的南城的時候,她還這麼想著。

但當她找到了門牌號,推開門的一剎那間,整個世界開始變得陌生起來,模糊,抽離。

映入眼的是一張床。

還是發黴的味道,初夏的空氣裡已經有了各種潮溼的腥臭。她有些不敢相信,這或許只是在這裡稍坐一會兒罷?

但直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走進來,肥胖的褲子一邊要用盡力氣的兜著他的肚子,一邊還要提防從上面那張油膩的嘴裡落下的菸灰。

接下來的一切,她已經全都忘了。

就當她全都忘了吧,就讓她全都忘了吧。

腦海裡的,只有白色的拖鞋,悶熱的空氣,腥臭的浴室。

年邁的牆壁,恥辱的窗簾,破舊電視裡毫無意義的新聞,以及天花板上,發黃的印記。

來的很快,結束的卻很漫長。

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已當時有沒有哭喊,有沒有抵抗,甚至懷疑自已如同聖母瑪利亞一般的慷慨解囊。

只記得最後,那天晚上,他說,他的老闆很喜歡她。他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