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寡婦離開醫院,帶女兒去了百貨商場,轉悠了幾圈什麼也沒買。

桃紅撅著小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跟在媽媽後面走。

“媽媽,我喜歡這個紅色的揹包。”桃紅背在身上,轉著圈兒讓媽媽看。

“小姑娘很漂亮,背上這紅色的包好看得很。”導購小姐不住的忽悠著。

“不好看,太紅了。”陳寡婦推推女兒。

“媽媽,我就喜歡紅色的。”

“料子不好,人造革的,一到冬天就裂了。”

“大姐,這書包是仿鹿皮的,不會開裂的。”

導購小姐認真的勸說,還拿出商標來遞給桃紅看。

陳寡婦拽下揹包,拉著女兒離開了。桃紅的小嘴撅的好高。

陳寡婦的心隱隱作痛,明知道那包不是人造革的,也答應過女兒來買的,可是兜裡沒有錢啊。

給大奎的兩千元還有婆婆的600呢,手裡捏著三十元,只夠回家的車票錢,如果來時不跟順路車,這三十元早就沒有了。

陳寡婦拉著女兒往汽車站走,乖來兒來的哄著桃紅:“等媽媽用蒲草墊子換了錢,一定給你買個更好的,還要給你買新衣服。”

“媽媽說話不算話,我不信。”桃紅嘟囔著不願走。

“桃紅娘。”寡婦突然聽到有人叫,回頭看看,沒看到認識的人,就繼續拉著女兒往前走。

“桃紅娘,大嫂等等我。”

寡婦停住腳步,四周瞧瞧,心想“城裡還有認識我的。”

寡婦一邊想著,一邊尋找喊桃紅的人。。

“嫂子,回家不?”

聲音沒落,一隻手搭在了寡婦的肩膀上。

“春梅,是你啊!”寡婦驚訝的問。

“嫂子,帶孩子進城買的什麼?”

“沒什麼可買的,禮拜天帶孩子閒逛逛。”陳寡婦說著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女兒。

“嫂子準備去哪裡?”

“去車站趕車回家唄。”

“正好我也回家,咱一塊走吧。”

春梅一邊說,一邊拉起桃紅的小手“小姑娘好漂亮。”

“叫姑姑”陳寡婦拉著女兒的手說。

“姑姑好!”

“乖,真乖,叫什麼名字,上幾年了”。春梅親暱的撫摸著桃紅的頭問。

“桃紅,五年級。”

“今天來縣城,媽媽給你買的什麼喲?”

桃紅抬頭看媽媽,小嘴又翹起來,低頭沒說話。

春梅沒有再問,因為商場裡的情景她全看到了,當時她就在附近,女兒的失望,媽媽的無奈,春梅全看在眼裡。

當時,她想把書包買下來送給小桃紅,考慮再三沒有走過去,萬一孩子要,媽媽不讓要怎麼辦,那樣多尷尬。

春梅帶娘倆在路口停下,不一會就聽到“滴滴!”的喇叭聲,一輛黑色的桑娜達停在路口,司機從車窗裡伸出頭來喊著:

“春梅姐走吧。”春梅朝司機點了點頭。

“上車吧嫂子,你坐前面去,我和桃紅坐後面。”然後拉著小桃紅上了車。

司機將前門開啟,示意陳曼上車,陳寡婦見女兒上了車,也坐到車上去。

汽車啟動了,小桃紅興奮起來,忘記了剛才的煩惱,拉著春梅的手不停地叫“姑姑。”

“這車子真好,我第一次坐轎車,一點也不顛,餘主任的車子好顛啊。”

“姑姑,你這車是什麼牌的,俺班有個同學,他爸爸是縣長,出門坐的是奧迪。”

春梅很喜歡小桃紅,對她提出的問題,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陳寡婦坐在車上,聽著女兒不停的嘮叨,其實自已也是第一次坐小車,鄉下人沒見過世面。

陳寡婦從心底是不情願跟春梅的車,春梅是“張窮硬”撿來的女兒,父女兩在村裡的名聲都不好。

陳寡婦不喜歡“張窮硬”,窮硬託人求過婚,醉酒後也踢過自已的寡婦門,前幾天割蒲草的事又剛發生,想不到今天又遇到了窮硬的女兒。

老人們常說:有其父必有其女。但春梅在她的眼裡卻是個漂亮,聰明又和善的女孩。

春梅考上大學沒有上,光棍村人'說什麼的都有,有說窮硬不讓女兒上大學,怕女兒遠走高飛,也有人說窮硬根本就供不起女兒繼續讀書,也有說春梅想掙錢養他爹的。嘴是兩張皮,反正都是理。

春梅有副好嗓子,經常出入歌舞廳,村裡村外傳的亂七八糟,其實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做啥的,反正她是第一個帶著轎車進村的人。

陳寡婦和春梅接觸並不多,沒想到春梅對自已還這麼的客氣。

“媽媽帶你去公園了嗎?”

“沒去啊,我們去醫院了,王伯伯的腿叫俺家的大黃狗咬傷了。”

陳寡婦乾咳了一聲,不想讓女兒說下去。

寡婦突然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已的包,感覺不對勁,信封怎麼又跑到包裡來。

她想拿出來看看,手又縮回去,想給大奎送回去,實在給春梅開不了口,更不想說出狗咬大奎的事。

陳寡婦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大奎,心馬上提上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小轎車在鄉村道路上行駛著,桃紅和春梅海闊天空的聊著,陳寡婦胡亂的想著,不知不覺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司機偷偷看一眼身邊的女人,想不到光棍村還有這麼俊的人,睡覺都這麼迷人。

車子進村了,在陳寡婦家門口停下來。

陳寡婦急忙下車,給司機和春梅道別,說些客氣話。

小桃紅戀戀不捨的趴在車窗前:“姑姑,姑姑的叫著,什麼時候能再坐你的車啊。”

春梅從車窗裡搖著手和陳寡婦告別,叫著桃紅的名字:“好好讀書年終考試前三名,姑姑帶你去公園。”

小桃紅蹦著,跳著,揮著手大聲喊:“姑姑,一言為定啊!”

陳寡婦不知道女兒和春梅聊了些什麼,但在商場裡看到的紅色的書包,卻背在了女兒身上。

大街上出來好多人,翹首望著寡婦家門口開走的小轎車,大家猜得到這車子一準是開到“窮硬”家去的。

陳寡婦拉著女兒匆匆地朝家走,唯恐別人說閒話,“寡婦門前是非多啊。”

婆婆聽到孫女兒媳回來了,從堂屋裡迎了出來。

寡婦和婆婆打過招呼,從包裡摸出信封,開啟一看兩千元原封沒動。

婆婆問“咋回事?”

“我是當著大奎的面放在床頭櫃上的,大奎不願收,叫我拿回來,不知咋又放到我包裡的。”

婆婆聽後說了句:“仗義,這人仗義。”起身忙著做飯去了。

陳寡婦在屋裡呆呆的坐了好久,婆婆叫吃飯了,才回過神來。

她忽然又想起桃紅書包的事,急忙問桃紅書包咋回事?

“春梅姐送我的。”小桃紅興奮地說。

春梅為啥無緣無故送咱書包呢?陳寡婦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間,陳寡婦大聲叫起來“你怎麼隨便要別人的東西呢?”心裡來了氣,揚手要打女兒。

正好讓婆婆給擋住,婆婆問明原因,拉住孫女的手說:“書包很漂亮,以後要好好學習啊。”

回頭對媳婦說:“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記住別人的好就行了,大奎不是也沒要你的錢嗎?快和孩子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