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按照男人的指引,一路來到了採購科。

李建民敲了敲門,一道聲音從裡面傳來:“進。”

江河跟李建民進了門,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報。

“您就是孫科長吧!”

李建民連忙開口,同時走上前去遞上了煙:“我就是長遠大隊的大隊長,我們公社的張書記...”

“嗯,我知道。”

李建民話還沒說完,孫科長就打斷了他,不冷不淡地開口。

同時,他也沒有接李建民遞過去的煙,而是拿起了自已桌子上的過濾嘴上海前門。

他點上了一支,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建民手中的黃金葉隨後轉過了頭,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嫌棄李建民的煙不好。

上海前門跟大前門還不一樣,上海前門貴,而現在帶過濾嘴的上海前門,賣六毛錢一盒。

李建民手中的黃金葉是當地的煙,還挺受歡迎的,賣兩毛五分錢一包。

這煙,李建民根本不捨得買,這一包還是去年年底公社開會的時候,公社的張書記給他的。

他都放了小半年了,甚至都有點潮了。

看著孫科長,江河皺了皺眉頭,他對這個人沒什麼好感。

孫科長看上去也就一米六多,體重估摸著得有二百斤左右。

現在的生活條件不好,就很少能吃這麼胖的!

所以,這個路科長十有八九,貪。

而且他桌子上的菸頭就一大堆,都是上海前門的,這要是按他的工資,一天抽菸的幾塊根本供不起!

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

李建民很是尷尬,訕訕地收回了手中的煙。

頓了頓,他對孫科長開口道:“孫科長,我們帶了樣品,這是我們養魚場裡的魚,您看看行不行?”

孫科長眉頭一挑:“就你們大隊里弄了兩個坑,就敢說是養魚場了?”

然後他有些不耐煩地扒拉了一下水桶裡的魚,接著開口:“你們這魚不行,我們廠子裡不要,拿回去吧。”

“啊?”

聽到這話,李建民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這孫科長,很明顯是在為難他們啊!

甚至都沒有看魚,直接說不行了。

李建民心中有些疑惑,明明張書記告訴他縣罐頭廠現在魚罐頭的原料不足,縣罐頭廠的廠長還在找原材料呢!

怎麼自家這魚這麼好,會被直接拒絕?

而且剛才碰到那廠長秘書,不是還說這魚品質可以嗎?!

李建民來不及細想,他想到如果這魚賣不出去,整個大隊都要跟著虧空,也沒介意孫科長的態度,連忙耐著性子開口:“孫科長,您在好好看看吧,我們這魚品質真的不錯。”

“我們公社張書記也嚐了嚐,還說挺好吃的,這兩條您先拿回去嚐嚐...”

李建民說話間,孫科長的臉色越來越不耐煩。

看李建民還要說下去,孫科長又一次打斷了李他:“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啊什麼啊?嘗什麼嘗?”

“跟你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再不走,我就直接叫安保處了!”

聽到這話,李建民的臉色一白。

他也沒得罪孫科長啊,怎麼會這個樣子?

江河卻是估摸著,這傢伙有可能是嫌棄他們“不懂事”。

他連忙從兜裡摸出來了兩張大團結遞了過去。當然,這錢不是從兜裡摸出來的,實際上是從空間裡拿的,他掙的錢都放在空間裡,比放哪裡都安全,掏兜的動作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將錢遞給孫科長,江河開口道:“孫科長,這事...您再研究研究?”

孫科長都拿起電話準備叫安保處轟人了,看到江河遞過來的錢面色鬆了鬆。

他看著門外沒人,不動聲色地將錢給揣進了兜裡,接著道:“領導這會兒不在,等他回來了我去找他,再讓他嚐嚐,明天你們再來看結果吧。”

“行,那就多謝孫科長了。”

江河笑了笑,拉著李建民離開了這裡。

然而,等江河二人離開了這裡,孫科長嘟囔道:“還想要結果?明天再來白跑一趟吧!”

說著,孫科長還想著今晚怎麼吃這兩條魚,到底有沒有他們說的那麼鮮。

江河、李建民可不知道孫科長打的什麼心思,李建民欣喜地對江河道:“咱這魚品質這麼好,只要他們不傻,肯定會買!”

“只是,讓你破費了,這錢,等到養魚場有了利潤就給你。”

“還是你想得周全,要不然今天的事情就辦不成了。”

江河笑了笑,沒有說話。

本來他想跟李建民說事情沒有那麼樂觀的,可是看著他那興奮的樣子,他又不忍心說了。

這個孫科長,那架勢壓根就沒想要收購他們魚的意思,連個價格都沒問。

但真說他不會收吧,可他們的魚品質這麼好,也沒啥理由啊?

只能等明天看結果了。

兩個人心裡惴惴,等到第二天一早就來到了縣罐頭廠。

孫科長看兩個人一大早就等在了自已辦公室門口,心中吐槽了兩句窮酸人上趕著,面上開口道:“你們這魚,領導嚐了嚐,不是很符合我們的售後標準。”

“嗯?”

江河皺了皺眉,接著問道:“哪個領導?是什麼原因?比如口感不好?”

孫科長一聽,有些惱了!

壓根就沒什麼領導嘗,還什麼原因?

隨即他道:“這我哪裡知道,領導說不行就是不行,趕緊走吧。”

江河算是看明白了,這孫科長壓根就沒想收他們的魚!

李建民還想說什麼,江河拉著他走了。

江河他們二人走後不久,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過來。

看到他,孫科長連忙換上了諂媚的笑容:“廠長,我已經把你說的人打發走了。”

男人是縣罐頭廠的副廠長侯春明,他聞言笑道:“哎,好歹現在還有廠長呢,可不能這麼叫,辛苦了,幹得不錯。”

“早晚的事兒。”

孫科長連忙笑道。

這般諂媚的樣子,跟剛才對待江河他們二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而侯春明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對於孫科長喊他廠長明顯還是很受用的。

他點了點頭,道:“等我把他給折騰走了,肯定忘不了你。”

副廠長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現在的廠長。

原本的廠長一個月前調走了,本來侯春明想著他要升了,可沒想到上面直接從市裡調來了一個人當了廠長。

而且就算是空降的廠長,有足夠的資歷也行啊,可新來的廠長還比他小個十歲八歲的,這讓侯春明心裡難受的一批!所以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辦法折騰,給新廠長下絆子。

就是想著趁他沒坐穩,鬧出來點事情讓上面覺得他無能把他調走,或者逼得他自已不幹!

原材料不足的事情,就是他乾的!

前幾年他還不是副廠長的時候,就看到了養魚場的商機,牽頭在隔壁縣自已老家那,成立了養魚場。

這幾年下來,大隊的人都富了,也記得他的恩情,所以他一說先停止供貨,大隊沒人反對直接停了。

他們那是縣罐頭廠魚罐頭最大的原料商,這一停止供貨,縣罐頭廠自然就原料不夠了。

若是放在平時還好,可最近,廠子有一筆大訂單,要是違約了,可要賠一大筆錢!

他就是要用這個,拿捏廠長!走出門來,江河感覺哪裡有些不對,這孫科長從昨天開始,就給了一種針對他們的感覺。

原本江河以為是因為他貪,可自已給他好處了,他還是這個反應。

這...很不正常!

但江河也沒有辦法,現在是求人辦事,他們卡著說不行,就算他有一身本事,對魚的品質也很自信,卻也無濟於事。

“同志,你們跟採購科談得咋樣了?定價了多少?”

這時,他們碰到了昨天那個男人。

“採購科說品質不過關。”

李建民一臉無奈的開口。

聽到這話,男人愣了愣。

品質不行?

他昨天嚐了嚐的,這魚不光看著品質好,吃起來味道也不錯啊!

他皺了皺眉頭,接著道:“你們的魚有多少?價格多少?”

李建民與江河對視了一眼,這個人問這幹嘛?

不過想到他也是縣罐頭廠的人,還是廠長的秘書,說不定能說上話,李建民便回答道:“我們養魚場現在的養殖面積,是三十畝左右,裡面分十塊小魚池,其中一半已經成熟,剩下的也已經育苗了。”

“每畝下了一千二百尾魚,現在平均三到五斤。”

“現在市面上每斤大概是六毛,我打算按這個價格,後續除了草魚還有其他品種的魚。”

其實正常來說,草魚每畝是下八百到一千畝地,可是江河有空間泉水在手,所以這個問題不考慮。

江河在空間養那會兒,密度算下來一畝一千八百尾也有了,而且單尾重量還更大,不照樣活下來了,要不是怕引人注目,他還想養更多。

聽到這話,男人沉吟起來。

他問這個,就是要看看江河他們的產量如何,他是知道採購科的孫連城是副廠長侯春明的人,所以他要看看江河他們這邊,值不值得去為了他們爭一爭。

可這產量聽起來是夠了,價格嘛...確實有點高。

想著,他想到了昨天這個魚的味道,這肉質確實鮮美,比市面上的要強得多!

於是,他頓了頓道:“你們先去採購科等著,一會兒我找人過去。”

聽到這話,李建民一喜,這廠長秘書是打算幫他們了?

他連連點頭,帶著江河又回到了採購科!

採購科的孫科長孫連城看到二人又回來,他黑著臉衝二人道:“你們又回來幹嘛?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別在這裡胡攪蠻纏!”

“是廠長秘書讓我們來的,他說讓我們在這裡等一下。”

李建民陪著笑臉道。

就算廠長秘書讓他們來,可畢竟孫連城還是採購科的科長,是縣罐頭廠的人,他也不想得罪。

孫連城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廠長秘書?

這丫的,二人搭上廠長秘書了?

不過就那小子?

才當上廠長秘書多久?

要不是新來的廠長,他算個屁,不過就是綜合科最邊緣的人物罷了!

想到這,孫連城想著不能壞了侯春明的事,隨即便開口道:“廠長秘書算個屁,就是廠長來了,你們這魚也是不行,在這縣罐頭廠,買誰不買誰的東西,我說了算!”

“趕緊滾蛋,再不滾蛋我就叫安保隊的轟人了!”

李建民臉色難看。而江河準備發作。

踏馬的,都不收他們的魚了,江河為什麼還要給這個滿嘴噴糞的傢伙留見面?!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哦?我來了也不行?”

隨後,那路上跟李建民、江河搭話的男人走了進來。

看到這人,孫連城一愣,他面色有些難看,隨即又擠出來了幾分笑容,道:“廠...廠長...您怎麼來了?”

李建民與江河都是一愣。

李建民下意識地對男人脫口而出:“你...哦不...您是廠長?您不是廠長秘書嗎?”

“我是新來的廠長張勁松,同志,你們先坐。”

男人對江河二人笑著開口,接著他看向了孫連城:“孫科長,我要不是專門落後這幾步過來,我還真不知道這縣罐頭廠是你當家了!”

孫連城連忙陪起了笑臉:“廠長,這都是誤會...誤會!”

“我要知道這是您介紹的人,肯定痛痛快快的給審批了!”

“我跟他們也是碰巧遇上的。”

張勁松開口,看著孫連城又似笑非笑地開口:“怎麼,聽孫大科長這意思,來我們縣罐頭廠談合作,沒個關係就不行是嗎?”

孫連城臉色一黑,隨後連忙笑道:“廠長,您說哪去了,這不能,我們就是為老百姓服務的!”

“那最後。”

張勁松開口。

接著,他當著孫連城的面,跟李建民、江河談了談具體的合作細則。

等到商量得差不多,定下明天派人去考察養魚場,如果確實如同李建民所言,就直接籤合同了。

定好這事,李建民與江河離開了這裡。

見狀,張勁松關上了門,看向了孫連城。

孫連城面色一凜,他是副廠長的人,但是他也不想得罪廠長啊,至少明面上要過得去吧?

想著江河與李建民竟然搭上廠長讓自已丟了面子,他在心裡把二人罵了千萬遍。

正當孫科長準備好受到廠長責問,準備了一肚子理由的時候,張勁松卻並沒有斥責他,而是開口道:“連城啊,我來這裡,眼下也沒有什麼根基,但是我是帶著任務來的。”

“若是我做得好,那就還能繼續做下去,要是我做得不好,我不僅會下去,回到原來的地方,甚至回去了也會降職。”

“但我若站穩腳跟了,直接會青雲直上,比起其他人要強,因為我手裡...”

張勁松沒有說下去,但是那意思懂得都懂了。

孫科長愣了。

這是個怎麼意思?

準備拉攏自已?

他頓了頓道:“那就提前恭喜廠長了!”

“嗨,眼下的問題還沒解決,這魚你也知道怎麼回事,你,我也知道怎麼回事,別的我不說也不計較了,明天,你直接去這個養魚場考察,沒啥問題就籤合同,把事情辦好了,到時候我少不了你的。”

張勁松直接開口,甚至點出了江河被他拒之門外的事情。

孫科長一頭冷汗,連忙開口:“廠長你放心,我一定辦好!”

走出廠長辦公室,孫科長看周圍沒人,回頭啐了一口!

還想給自已畫大餅?

呸!

張勁松不知道,侯春明和孫連城,是遠房親戚,而這個關係,其他人都不知道。

孫連城想著,若是換了旁人,廠長一頓大餅下來可能會被說動,就匆匆地走向副廠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