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孃親你已經死了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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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依在小榻上,頭上一個髮飾也無。
就著燭臺的光亮,手中是一本紅冊子,昨日從禮部要過來的。
上面林林總總,是歷任太子妃出嫁那日的禮節流程。
鳳眼微眯,掃視著上面的一切。
日子是欽天監算好的;婚禮是禮部安排的;嫁衣也只等皇后派人送過來,我只用在上面繡了兩針,算作心意;就連規矩流程,也會有太后的貼身嬤嬤親自過府教導。
天大的榮耀,自是要謹慎對待。母親早早就準備好了嫁妝,只等來年春暖花開送我出嫁。
全家嚴肅以待,說話辦事也格外謹慎。
唯有我,除了一日一日地溫習過往所學,便是一件閒事也無。
難得今日心情好,天氣也好,拽著心蘭去了訓馬場。
想趁著還沒嫁人,多玩幾趟。
馴馬場是自已家的,可以不用在意他人眼光,在裡面肆意地奔跑。
誰想到,剛回來就碰見個“蘿蔔頭”。
“小姐”,門外是俏生生的聲音,“小姑娘已經洗漱好了。”
“進來吧。”
瘋玩了一天,歇上一會兒,只感覺身上有些疲憊,連嗓音也帶著慵懶。
瞧,不久前,膽大妄為抱著我大腿哭嚎的人,竟縮在心蘭身後。
著實有趣。
把紅冊子隨手扔在旁邊的小茶桌上,薄唇輕啟。
“坐下吧。”
聲音剛落下,就有人搬了個繡墩放在了小榻旁。
是影蘭,她總是那麼貼心,我微微點頭。
“蘿蔔頭”一動不動,緊握著拳頭,上唇咬著下唇,一看就是用了力氣的。
我忍不住輕笑。
“不是叫我孃親嗎?你跟你孃親就是這麼相處的?”
然而,調笑的話並沒有緩和氣氛。
“我,沒,沒太跟孃親相處過。”
眉頭微皺,嘖了一聲。
“那你怎麼說我是你孃親,小蘿蔔頭說謊是要變成蘿蔔塊兒的。”
“我沒說謊,你就是我孃親,我……”
這麼激動嗎?把繡墩都創歪了。
“坐下說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蘿蔔頭\"彆彆扭扭的把繡墩挪回原位,邊坐邊嘀咕,“我有名字,我叫言言。”
“還有,我在父親的房間裡見過的,您就是我孃親,玉佩您不是看過了嘛。”
端莊的形象馬上就要維持不住了,在父親的房間裡。
我是誰啊?
京城獨一份的楚千弦,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不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是謹守禮儀規矩。
正經未婚夫的房間都沒去過,何況是不知名的野男人。
壓下心中的燥熱,不緊不慢地說道,
“哦,你的父親是誰啊?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在他房間的?”
語氣盡可能地柔和,今天一定要把這“蘿蔔頭”肚子裡的秘密全都掏出來。
畢竟這兩年可是專門學過的,不至於被這丫頭三言兩語就破了功。
從影蘭手中接過冰盞,吃上一口冰冰涼涼的,睏意全消。
就著影蘭的手,慢慢坐了起來。
指著小茶桌,“喏,你也吃。”
看你能說出什麼牡丹丁香花來。
看著“蘿蔔頭”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父親名喚百里瑾,而我叫百里言。”
“記憶裡我並沒有見過孃親,但在父親的臥房裡瞧見過孃親的畫像,父親有個大箱子,常年放在床頭,裡面都是您的畫像。”
“百里?皇家姓氏?莫非是皇室宗親?”心蘭的眼睛都大了。
影蘭輕輕扯住了心蘭的衣袖,“皇家關係圖,背過多少回了,怎麼還有錯漏?那分明是……”
“分明是,永安王的名諱。”
放下手中的玉盞,神情凝重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我有預感,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心蘭連忙捂住嘴,不敢再說一句話。
“你父親果真是永安王?你知道的,這裡是我的地盤。你清楚地知道我是誰。膽敢有半個字不實,我完全有能力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難免有些激動。
“不敢對孃親撒謊。”
孃親,孃親,就知道喊孃親,生沒生過孩子我能不知道嗎?
看我不扒下這荒誕的麵皮。
“那我怎麼就是你孃親了,你可知道永安王的封地距京城有多遠。”
“自三年前,永安王就前往封地養病,再也沒回過京城。”
安靜,迎來的只有沉默。
“不說話?好,不說話是吧?心蘭連夜送到衙門,就說是汙衊皇室。”
“孃親不要啊,孃親,我沒撒謊。”
“所言句句屬實,我敢對天起誓,若有半句不實,將永無來世。”
見二人前來拉扯,小女孩兒眼淚奪眶而出。
“放下吧。”
幾經周折,我一個字都不想說了,疲憊極了。
一時之間,竟動也不想動。
小女孩兒趁無人拉扯,屈膝跪在了地上,聲音啞啞的,帶著幾分鼻音。
“求您,信我一回,言言有話只能單獨跟您講。若您聽到之後還是不信,言言自會離開,不再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我好像才恢復了一點力氣。
“心蘭,影蘭。”
二人不動聲色的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直到,嘎吱一聲響。
“只有咱們兩個人了,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孃親……”
“不要叫我孃親。”
也許是今日的風太燥,聲音一下子就高了起來。
“……楚小姐”,見我不再反駁,才慢慢的說下去。
“其實,您已經死了八年了。”
孩子不大,脫口就說我死了。
咬了咬後槽牙,暗暗後悔,竟帶回來個小祖宗。
“我應該不是這個世上的人,至少不應該是現在。”
越來越離譜了,什麼胡言亂語都出來了,還不是現在的人,難不成真是妖精不成。
“如果按照命運的安排,您確實嫁給了太子殿下。”
瞧,還是個“黑心蘿蔔”,我嫁給了太子殿下又給他弟弟生了孩子?
按照這個說法,別說是這“黑心蘿蔔”,我這鎮國公府上上下下都不夠皇帝砍的。
稀奇古怪的,都把我氣笑了。
“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您嫁給太子後,次月,太子納了許側妃。”
哦?這也太心急了吧。
百無聊賴的攪動那碗已經化掉的冰盞,只覺得索然無味。
因為太子早晚都會有別的女人的,不過是早是晚罷了,我又不是靠恩寵吃飯的。
“許側妃七月產子。三年後,太子成了皇帝,許側妃成了許貴妃。”
“一場宮宴,許貴妃的孩子毒發身亡,證據全部指向了您。”
啊?七個月?產子?毒發?我?
小娃子,你是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