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正值國喪,如今的皇后也追隨而去。宴會也只是家宴,並無外人,對外只說您與如今的皇后感情深厚,自願請旨為其守陵三載。”

真別說,這可真是個好活兒。

我嘲諷的撇了撇嘴。

“別跪了,聽著故事還挺長,坐下說吧。”

“也不長”,邊說邊回到繡墩上,“根本沒用上三年,隔年外祖父和舅舅打仗歸來,您就被接回皇宮了。”

哦,我就說嘛。

總不能皇后在陵墓前,跟他弟弟情定三生吧。

那也太刺激了。

呸呸呸,還真信了這丫頭的鬼話。

“那,你父親呢?”我低頭搓了搓手指,不經意間脫口而出。

“父親因路途遙遠,又體弱多病,哪怕早早出發,也只在您回門那日趕回京城。”

“等等,你父親回京不會是為了我吧?”

這要是真的,話本子可就又有新故事嘍。

“自然,不是。”

嘖,這明顯的停頓,不會在心裡翻白眼吧。

“父親是為慶賀太子殿下新婚。”

“也對,婚約是早就定下的,總不能要成婚了,知道搶了。”

“楚小姐,你在可惜些什麼?”

看吧這孩子鬧得,楚小姐喊的那樣響亮。

“沒有,就是可惜,世上少了個優秀的話本子。”

“你不信我?”

氣呼呼的模樣,像極了池塘裡的蛙,一鼓一鼓的。

“沒有,請繼續。”

勾起手指,看著新做的蔻丹。

真不賴,影蘭的手藝越發好了。

看對面不吱聲。

“那你說說看,我怎麼就跟你父親生下了你?”

“蘿蔔頭”語氣漸漸平靜了很多。

“這次回來,父親的身體得到了穩定,被皇帝留在了京城小聚。皇帝駕崩後,又被剛剛登基的太子殿下長留京城。”

“嗯,挺合理的。然後呢?”

我的平靜,終於激怒了她。

“然後?

然後,你倆被下了迷情藥,有了我。

楚小姐死遁出逃,隨父親回到封地生下我,一年不到,你就死了。”

“死”字咬的極重。

嘖,說的跟真事兒似的。

“所以,你有九歲了?”

“你,你……”

看到“小蘿蔔頭”氣結,我終於順暢啦。

不注意形象的哈哈大笑。

看著對面臉色越來越沉,慢慢的收斂下來。

“小丫頭,不要生氣嘛,你說我死了八年,我都沒生氣,咱也大氣點,好不好呀。”

對面不說話,繼續挑逗。

“來,給姐姐笑一個。”

“小蘿蔔頭”眼睛看向腳面,“總之,您再等等,等我聯絡上父親,自然……”

“自然也沒什麼辦法。這場婚約,是所有人的期盼。皇后親自指婚,陛下的聖旨還在我楚家祠堂供著呢。就算是下刀子,我嫁的也只能是太子殿下。”

看著被整理好的頭髮,手癢,想摸。

自然也那麼做了。

“孩子,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我的命中註定。“

“鎮國將軍府幾代榮光,都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楚家世世代代都將忠心於皇家,這樁婚事是也只會是我楚家一門的榮耀。”

所以,不論是什麼原因,你的目的都達不成。

不等這丫頭反應,高聲喊道,“影蘭,進來一下。”

“小姐。”

“給她安排個屋子,讓她好好睡一覺,至於其他明天再說。”

“另外”,我沉吟片刻,“今日的事兒,保密。”

“是,小姐。”

“小姑娘,來跟姐姐去睡覺,走啦。”

言言,眼睛裡都是拒絕,“孃親……”

望著我沉靜的眼睛,不情不願地轉身,“知道了,楚小姐。”

良久,

直到影蘭再次進來,我還坐在小榻上,連姿勢也未變。

“小姐,時候不早了,奴婢服侍您上床歇息吧。”

“嗯,最近辛苦一點,這個孩子恐怕是請佛容易送佛難,勞煩你多上點心。”

影蘭邊扶著我邊應聲。

躺在冰冰涼涼的瓷枕上,感覺世界又美好了。

嗯,小貓瓷枕,是我的心頭寶。

思維慢慢地發散,想東想西,偏落不到實處。

噼啪一聲響,是影蘭在剪蠟燭芯。

我習慣睡前留一支蠟燭,不為別的,完全漆黑黑的夜晚,總是令人不安。

“影蘭,你說小蘿蔔頭說的,會是真的嗎?”

也許是我突然出聲,又也許是在一心一意地剪蠟燭芯,影蘭半晌也沒回答我。

就在下一秒,我快昏睡過去的時候。

“奴婢不知道,不過,不管在哪裡奴婢都會常伴小姐左右。”

低低的嗓音,一如她的名字。

日子就像往常一樣,只不過多了一個“死皮賴臉”、“撒嬌賣萌”的“蘿蔔頭”。無時無刻的糾纏,讓我聯絡她父親。說只要永安王進京,她總會有辦法的。

小孩子鬧騰,母親來了幾回,都被碰見了。我含糊著,說是看著可憐從路邊撿回來的。

母親也沒多說什麼,一個小丫頭又不是養不起,只當是給我解悶兒的。交待讓我安心待嫁,有什麼需要派人去說一聲。

說著說著眼睛裡總是噙著淚水,我也只當沒看見。母親不是一般女子,不會希望場面讓她太狼狽。日子還要過,總不能日日蹉跎。

帶著小孩子去哪都不方便,說是幫她找父母,也三番四次的躲。

問急了就,“楚小姐,你還不知道言言是誰嗎?”

“明日吧,楚小姐也不急這一天吧?”

於是,“蘿蔔頭”就暫時跟在我身邊,做個小跟班,偶爾聽她的碎碎念。

“要是有錢就好了,有錢就能去找父親了。”

“孃親倔的像頭牛,就派個人去送個信怎麼啦。”

“嗚嗚,爹爹說不動啊,言言說不動這個冷心的孃親,嗚嗚,言言好沒用啊。”

“嗚嗚,自已媳婦兒不知道自已搶,真讓言言為難。”

“爹爹,你快回來吧,嗚嗚。”

“言言,真的好慘啊,不會還要當沒爹沒孃的小孩兒吧,言言真的好可憐的。”

“言言,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書房裡,我照例看著嫁妝鋪子的賬本。

左一本右一本的,算是我出嫁前的任務。

母親的意思是嫁妝那麼多,雖然平時也有管事打理,但也要做到心中有數。

也是為了以後做打算,畢竟就算一般勳貴也是主母掌家,何況是皇家更是不能出錯。

可賬本能有什麼意思呢?

這會兒,就算聽著“蘿蔔頭”碎碎念也覺得別有童趣。

心中打算著,要不要派個人去問問?

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可是,也太離譜了,永安王只比我大上一歲,本就虛的身子再氣出個好歹來。

罪過罪過。

不遠處,“蘿蔔頭”看著《山河志》,嘴裡卻沒個停歇。

“小姐,小姐,聽說永安王明天就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