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帝望著眼前之人,疑慮更深。

先帝所信奉的高人難不成是沽名釣譽之人?

他所言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寧貴妃此刻緩緩上前,微微俯身。

“皇上,國師乃得道高人,當年為先帝為國避了不少禍事,他如此說,必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三殿下乃是上天眷顧之人,想必能夠解決聖上如今的難題。”

聞言,平昌帝微微眯眸,“愛妃的意思是?”

“如今剡州大旱,若三殿下能夠解決此等天災,便是聖上之幸,百姓之福。”

平昌帝大笑:“愛妃果然冰雪聰明。”

殷遲是國師所說的上天眷顧之人,是世間的一線生機。

如果他能夠解決現有難題,便可平息民怨。

若是不能,便是國師欺世盜名。

那麼他的斷言便不作數。

平昌帝當即下旨。

國師又如何不知他們的想法,如今也不過緩緩一笑。

“對了國師大人,不知您可有除了後宮的妖邪?”寧貴妃又問。

“阿彌陀佛,皇宮龍氣匯聚,如何會有妖邪?”

此話一出,寧貴妃的眸光微閃,轉瞬即逝。

“多謝國師。”

······

那廂的殷遲領了旨意後,面色毫無波瀾。

傳旨太監離開後,霍如笙才將自已的疑惑說出來。

【為什麼忽然要讓你去剡州解決災情?】

莫名其妙讓他去解決災情。

明顯有陰謀。

“國師來過,隨後便有這樣的聖旨,恐怕是他說了什麼。”

【那我能跟著你一起去嗎?】

那個國師這麼害人不淺的嗎?

此去殷遲恐怕九死一生。

“嗯。”

殷遲輕聲應道,聲線由始至終也沒有起伏。

廢太子被國師稱之為上天眷顧之人,且奉旨去剡州之事不過半日便傳遍京城。

眾人皆知,剡州的旱災已久。

朝廷前前後後賑災了幾次也不見好轉。

如今皇帝讓廢太子解決災情,卻並沒有撥糧賑災。

難不成這上天眷顧之人,還能一去災情便消失不成?

京城之人議論紛紛。

殷遲當日領了部分人馬出宮趕往剡州。

本是騎馬出發,但殷遲望著馬匹冷言:“不會騎馬。”

隨他出行的陳允暗暗腹誹,果然是廢太子,連馬也不會騎。

但殷遲始終是領了旨意的,他不敢明面發作。

於是給殷遲換了馬車。

霍如笙心情愉悅。

她先前還在想如果殷遲騎馬的話她要怎麼跟上?

現在可以跟他一起坐馬車了。

陳允看著殷遲先將馬車車簾掀開了片刻才上車。

心底對殷遲的更是厭惡。

怪癖真是多。

上了馬車後,霍如笙時不時掀開車窗的簾子看外面的風景。

殷遲則閉目養神。

騎馬跟隨在旁的陳允望著殷遲的目光愈發的怪異。

這廢太子閉目的同時又時不時掀簾子。

真真是個怪人。

隊伍行走了大半日,如今已離開京城。

道路上並不平穩,沙塵滾滾迷人眼。

外面也並無什麼所看,霍如笙坐在馬車內昏昏欲睡。

殷遲閉目忍受著身體的不適。

馬車驟然一搖晃,隨後剎停。

殷遲感覺懷中猛地落入了一抹柔軟。

他渾身僵住。

懷中之人離開的同時,馬車外傳來了嘈雜聲。

霍如笙掀開車簾。

刀光劍影的畫面映入眼簾。

一群蒙面人正與殷遲帶出來的一隊人相戰。

“到手了,走!”

其中一個蒙面人此話一出,對方沒有戀戰。

如來時般匆匆,迅速地撤退。

蒙面人們離開後,有人來稟報陳允:“大人,我們這一路的乾糧以及值錢的東西盡數被劫。”

“孃的,真倒黴!”

陳允低聲怒罵。

他看著馬車的臉色亦然不妙:“殿下,你也聽見了。”

殷遲的面色不見任何急躁:“那便劫回來。”

“此處地形複雜,我們並不熟悉,且看方才那些人人數眾多,身手也不錯,如何劫回來。荒郊野嶺的也只能想辦法去打獵。”陳允的面色愈發煩躁。

他乃貴族子弟,還未吃過這種苦。

“方才那些人一看便訓練有素,並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此處東南方向有一個黎寨······”

殷遲的話語未盡,陳允便打斷:“就算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又如何,要攻一個寨子絕非易事。”

他內心有些震撼,一個年紀尚輕,常年在深宮的廢太子竟對外界這些事瞭如指掌。

驚詫雖驚詫,但仍然不認同。

“我等皆奉命解決災情,但朝廷並無撥出銀子,你可有想過,我們如何解決?”

陳允不以為意:“你可是國師所說的天命之人,自有你的運道。”

這般說著,他的眼神流露出了幾分幸災樂禍。

他自然不信殷遲兩手空空便能解決此等災情。

“我若無法解決,自然會被處罰,而你等也逃不了干係。”

“皆知任務艱重,一個不慎就是人頭落地,你有想過聖上為何會選擇你?”

陳允面色一沉,眯眸凝視眼前泰然自若的少年。

這一番話頓時點醒了他。

聖上選他,怕是已對陳家不滿。

此番便是等著他犯錯,從而降下罪罰,以打擊陳家士氣。

“你想威脅我?”

“談不上威脅,如今我們同舟,應當共濟不是嗎?”

“就算如此,我們也沒必要為了那麼一點乾糧和銀子丟掉這麼多人的性命。”

“黎寨多年來以劫道為生,寨子裡必定藏有不少糧食銀子。”

陳允沉吟。

最終他聽從了殷遲的計劃。

“你留在馬車上。”

行動前,殷遲陡然道。

陳允狐疑地望著他。

“不是與你說。”

“???”陳允驀地感覺背脊一股涼氣升騰。

霍如笙悄然拉住殷遲的手,輕輕地用指尖寫上了“不”。

掌心酥酥癢癢,彷彿輕羽劃過。

殷遲的身體再次僵住。

霍如笙的動作令他的思緒空白了幾分。

他也沒再言語。

一行人走到目的地。

半山上道路崎嶇,草木野蠻生長。

根據花草被踩踐的痕跡,一行人成功找到了黎寨所在的位置。

遠遠望去,山寨門前把守的人數不少。

瞭望臺上亦然有人在值班。

殷遲等人只能藉助茂密的叢林貓著身子,儘量隱蔽自已的氣息。

一行人的計劃是待到晚上再行事。

夜色暗沉,事半功倍。

霍如笙可沒有這份耐心。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寂靜的叢中發出了窸窣的聲音。

她經過的地方有跡可循。

“這,這什麼?”

陳允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