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喬微微挑起秀眉,目光轉向潘公子。只見潘公子面朝院門,似乎正在凝視著某個人的背影,她帶著幾分戲謔的口吻說:

“人早已消失在視線之外,公子何不趕緊啟程前去收租?”

“那人,還需勞煩張將軍多加留意。”

潘公子輕輕側過頭,目光雖被黑布矇住,卻似乎能洞察一切,他轉向張雪喬。

張雪喬聞言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你所說的是那位斷肢重續之人?既如此危險,你為何要送他來此診治?我曾說過,只要我張雪喬還活著一天,就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清淺分毫。”

話音未落,她周身的氣場便瀰漫出一股凌厲的肅殺之氣,然而潘公子卻彷彿置若罔聞。

“我也是情非得已,已經命人將落雪弓送還。將軍,還請多多包涵。”

潘公子的話音雖輕,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張雪喬雖然臉上仍帶著一絲薄怒,但見潘公子如此低姿態,便也收斂了情緒,對他微微頷首,恭敬地行了一禮:

“末將不敢。”

潘公子沒有再就這件事說過多的話,只向她投去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

“去吧,給你父親寫封書信,他也在期盼著你的訊息。”

張雪喬聞言再次紅了眼眶,她微微頷首,雙手緊握柺杖,步履艱難地向前挪動,同時輕聲說道:

“還請公子稍候片刻。”

與此同時,越清淺已帶領著新加入的劉掌櫃等人來到了素問堂。只見醫館內人頭攢動,病患與家屬絡繹不絕,嘈雜聲此起彼伏。

“大家請讓一讓,讓一讓。”

夏燚在前頭開路,為越清淺等人開闢出一條通道。眾人一路穿梭,遠遠便聽到內室中傳來女子的哭喊聲,聲聲悽切。

“想必是穩婆已經到了。越清淺,你快去看看吧,那孕婦似乎生產不順。”

越清淺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正欲踏入內室,卻被薛大夫伸手攔住。

“越大夫,老夫對婦兒之疾頗有研究,況且今日又是首次在素問堂坐診,不如這產婦就交由老夫來診治吧。”

越清淺深知薛大夫初來乍到,想要一展醫術,遂點頭應允:

“那就有勞薛大夫了。”

薛大夫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揹著藥箱與曲大夫和劉掌櫃告了罪,便急匆匆地趕往內室。

而在素問堂對面的街道上,一輛馬車靜靜地停駐著。車窗微開,露出一位頭戴斗笠的女子。她正輕挑窗簾,目光深邃地注視著素問堂內的一切。

“小姐,這素問堂自從開業以來,便搶走了咱們回春堂不少生意。更可氣的是,他們還打了小的!小的已經明確告訴他們,小的乃是您的馬伕!”

駕車之人正是前幾日在素問堂門口撒潑的趙裕。此刻,他正聲淚俱下地向車上的女子控訴著心中的不滿。

馬車上的女子正是藍居胥的胞妹,藍家的大小姐藍香菱。她的身邊還坐著一位體態微胖的丫鬟。

趙裕見自已說了半天,藍香菱卻無動於衷,連忙給那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心領神會,便對藍香菱柔聲道:

“是啊,小姐。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更何況他們打的還是趙大人的親弟弟。如今趙大人忙於公務,小姐作為他的未婚妻,自當為未來小叔子出口惡氣才是。”

提起趙大人,藍香菱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紅暈。她嗔怪道:

“紅豆,你休要亂說。什麼未婚妻小叔子的,這些話傳出去成何體統。”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藍香菱心中的喜悅卻已難以掩飾。

“罷了罷了,我也不想再聽你二人說這些沒頭沒尾的話了。扶我下去吧,我要去那素問堂看看病。”

紅豆聞言,迅速而恭敬地將藍香菱從馬車中攙扶下來。

“素問堂,真是個意蘊深厚的名字。”藍香菱抬起頭,凝望著高懸的匾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隨後,她輕輕放下斗笠的輕紗,款步走進素問堂。

劉掌櫃迅速接手了夏燚的職責,他根據病人的病情和先來後到的順序進行了細緻的分類,併為每個人分發了臨時的號牌。這樣一來,越清淺只需根據叫號便可為病人看診。

兩位夥計也分工明確,一人負責為病人登記併發放號牌,另一人則負責抓藥。在劉掌櫃的精心組織下,素問堂的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

這時,素問堂迎來了一位衣著華貴的客人。一名頭戴斗笠的女子攜同一名侍女,優雅地步入館內。

夥計見狀,連忙上前招呼:“這位姑娘,您是要抓藥還是問診?”

這位貴客正是藍香菱。她輕聲對夥計說道:“我來看診。”

夥計連忙遞給她一塊木牌,上面用毛筆潦草地寫著“伍拾叄”的字樣。

然而,藍香菱並未接過號牌,眉頭微蹙,顯然對此感到不悅。她身旁的丫鬟紅豆見狀,立刻厲聲對夥計喝道:

“你這沒眼力的東西,這可是藍府的大小姐!你竟敢讓小姐與這些平民百姓一同排隊!快叫你們這裡醫術最好的大夫出來,否則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紅豆的言辭讓夥計面色一白,不知所措。畢竟,誰又能想到聲名遠揚的藍家小姐會親自出門看診,而且還是來到這樣一家小醫館。

劉掌櫃見狀,微笑著從櫃檯後走出,對藍香菱拱手說道:“不知藍小姐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既然大小姐要看診,自然無需排隊等候。”

聽到劉掌櫃的話,藍香菱的臉色稍緩。紅豆也高傲地抬起下巴,說道:“你這掌櫃的還算識相。”

“那是自然,自然。”劉掌櫃微笑著回應,隨後轉頭吩咐夥計道:“帶藍小姐去曲大夫的問診室。”

夥計點頭應是,恭敬地將藍香菱引領至內室。在路過越清淺的問診室時,藍香菱不經意間往裡面瞥了一眼。只見室內人頭攢動,但眾人卻都保持著安靜,耐心等待著那位年輕的女大夫看診。

而當藍香菱走到曲大夫的問診室門口時,卻發現門外等候的病人並不多。

她掃了一眼那些病患,發現他們大多手纏繃帶或拄著柺杖,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藍香菱誤以為這些都是病情嚴重的病人,於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走進了曲大夫的問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