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診室,藍香菱一眼便瞥見了那位鬚髮皆白的曲大夫,心中的猜想瞬間變得更加堅定。她從容地坐下,一隻手臂輕輕搭在脈枕上,神態中透露出幾分嬌弱。

“大夫,我近來時常感到頭暈目眩,時而腹痛難忍,麻煩您給我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曲大夫聞言,從懷中取出一方潔淨的帕子,輕輕搭在藍香菱的手腕上,開始為她診脈。

“姑娘,請將舌頭伸出讓老夫瞧瞧。”

藍香菱依言輕輕掀起斗笠的輕紗,吐出舌頭。曲大夫仔細觀察了一番,心中便有了診斷。

“小姐的脈象穩健,並無大礙。至於頭暈腹痛的症狀,應是飲食過於油膩,導致肝火旺盛所致。老夫這就為您開方,但服藥的同時還需注意飲食清淡才行。”

曲大夫一邊說著,一邊提起筆來開始寫藥方。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滿臉焦急的薛大夫匆匆走了進來。

他一邊走一邊吩咐身邊的婦人:“快,速速拿人參來,胎兒位置不正,產婦已經筋疲力盡,得儘快為她吊住性命!”

藍香菱朝薛大夫的方向瞥了一眼,雙眼微微眯起,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忽然她轉向曲大夫,語氣中帶著一絲挑釁:

“大夫,您的診斷似乎有些不對吧?我明明很不舒服,怎麼可能只是肝火旺呢?我對您的診斷表示懷疑,能否再請一位大夫為我診脈?”

曲大夫聞言,眉頭一皺。他雖然擅長外傷正骨,但也並非對其他的一竅不通,此刻被藍香菱質疑,他心中不禁有些不悅,沉聲說:

“我已言明,姑娘並無大礙。回去按老夫的方子服藥,清淡飲食不出三日頭暈腹痛便可化解。”

然而,藍香菱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她向身邊的丫鬟紅豆使了個眼色,紅豆立刻會意,起身走了出去將薛大夫攔了下來。

“你也是這裡的大夫吧?我家小姐請你過去給她看診,請吧。”說著紅豆指了指曲大夫的診室。

薛大夫此刻心繫產婦的安危,根本沒有心情理會這些瑣事。他試圖撥開擋在面前的紅豆:“老夫正在為產婦接生,要看診且等著吧!”

紅豆一聽這話,立刻豎起了眉毛:“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誰?堂堂藍府大小姐你也敢讓她等?小心我藍府讓你在這天河縣待不下去!”

薛大夫一聽“藍府”二字,臉上頓時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顯然,他對這個勢力龐大的家族心存忌憚。但是,他深知自已此刻的職責所在,不能離開產婦半步。

“請小姐另請高明吧,在下醫術低微不敢給小姐看診。”薛大夫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祈求,“現在請姑娘讓開條路,讓老夫進去。人命關天,開不得玩笑!”

然而,紅豆卻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她叉著腰站在門口,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怎麼?裡面那個產婦的命是命,我們家小姐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們是開醫館的,不能厚此薄彼!”

薛大夫急的跳腳,他雖然懼怕藍府但也有著醫者的基本素養,一跺腳咬牙道:

“你家小姐且比生孩子的人更加緊急嗎?快些讓開!出了事你可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薛大夫身後傳來:“她當然是負不起這個責任的。”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女子緩緩走上前來。她容貌清麗,氣質脫俗,正是越清淺。她冷冷地掃了藍香菱和紅豆一眼,心中已經可以肯定,這主僕二人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薛大夫你且去給她看診吧,產婦交給我。”

越清淺話音一落,便向內室走去。這時,紅豆再次上前攔住她。

“你也是大夫嗎?”紅豆質疑地問道。

越清淺抬起眼皮,冷冷地反問道:“難道我也要為你們小姐看診?你們小姐與那待產的婦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將這裡的所有大夫都搶去?”

此時,藍香菱從診室裡緩緩走出,她故作姿態地呵斥紅豆:“紅豆,你攔著她做什麼?快讓她進去接生,別真的出了人命才好。”

紅豆跟隨藍香菱已久,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於是讓開道路。

“小姐說的是,別到時候人沒救回來,反倒怪罪我擋了她的路。”紅豆小聲嘀咕道。

然而,越清淺卻對她們二人置若罔聞,徑直走進了內室。

曲大夫與薛大夫相互對視,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藍香菱主僕二人的做法頗為不滿,但礙於藍家的勢力,他們也敢怒不敢言。

紅豆回到藍香菱身邊,悄悄向她擠了擠眼睛,彷彿在說:“小姐,我表現得不錯吧?”

藍香菱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睛始終緊盯著內室的方向。她低聲對紅豆說:“看著吧,沒有這兩個老大夫在,那年輕女子肯定救不回那產婦。到時候一屍兩命,這素問堂還不得關門大吉?”

“小姐你真聰明!”紅豆對藍香菱豎起了大拇指。

不一會兒,內室裡傳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同時穩婆和其他人也紛紛走了出來。

這時,夏燚用完餐回來,聞到這股味道後,快步走到內室門口。

只見薛大夫和曲大夫都在另一個診室裡為一個女子看診,他不禁感到奇怪,問道:“薛大夫,你怎麼在這裡?那產婦的情況竟然如此緊急,她已經開始手術了嗎?”

薛大夫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難啊,那產婦的胎兒位置不正,生產困難,大小隻能保住一個。而且剛才又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縱使現在越大夫進去,恐怕也難以迴天了。”

夏燚不明所以,繼續追問道:“怎麼又耽誤了時間?診堂裡又有急診了?”

曲大夫年紀稍大,對藍香菱質疑他醫術一事頗為介懷,於是直言不諱道:“這位藍姑娘前來看診,不僅強行插隊,還要求我和薛大夫一起為她診治。她只是因為進食了油膩食物而有些陰虛火旺,卻非要與產婦爭個高下。如今我們兩人在這裡為她診治,而產婦那邊卻只有越大夫一人。”

曲大夫的話一出口,一些看不過去的病患也紛紛開口指責:“就算你家裡有錢有勢,也不能這麼草菅人命吧?我們剛才可都看見了,你的下人攔著大夫不讓去。”

“是啊,一個姑娘家家,心腸怎麼這麼歹毒啊!”

藍香菱柳眉一豎,紅豆立刻喝道:“你們這些刁民知道什麼?我們家小姐的病情也十分緊急!素問堂的庸醫診斷不出我小姐的病情也就罷了,還誣陷我家小姐拖延他們時間。他們自已醫術不精救不回那產婦,還要怪罪於我們小姐,真是豈有此理!”

夏燚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這兩個女人顯然是存心過來搗亂的。他冷笑一聲,說道:“既然你家小姐病情如此嚴重,那就別在這裡耽誤時間了。對面街就是你們藍家的回春堂,趕緊過去看病吧。要是走不動,夏某願意助你們一臂之力!”

說著夏燚挽起袖子就朝兩女走了過去,像是想將她們提起來再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