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嗯,沒事。”我並沒有回頭。

“那,認識一下吧。”她說。“我是新來的轉校生,我叫王琳。”

“嗯,你好。”我仍然沒有回頭。

“那個,我可以坐你旁邊嗎?好像只有這裡沒人坐了。”說著她就坐了下來。“呀!你的頭在流血!”

我這才想起頭上的紗布被人摘掉了,於是匆忙在地上尋找。

“我幫你一起找吧。”她說。

沒一會,她就在第三組第三排找到了那塊帶血的紗布。

“你還戴?這已經很髒了。”

“我可以去洗洗,你還是先給我吧。”我說。

“不行,傷口會感染的。”她將紗布藏於身後。“我的書包裡有碘伏和新的紗布,我給你拿吧。”說完她便從書包裡拿出一大堆藥品,其中大多都是治療外傷的,感冒藥很少。

我很吃驚她的包裡有這麼多藥,但我並沒有表現出來。

“我幫你吧,有些地方你夠不著。”

“有些地方?不是隻有頭嗎?”

“別裝了,我都看見他們打你了。”

我沉默不語。

“來,轉過去,把後面的衣服拉去,都這麼大了,別害羞。”她的語氣有些強勢,卻夾雜著難以察覺的溫柔。

我有些遲疑,明明才第一次見,也不是和她很熟。但有些地方我確實夠不到,我能感覺到那些地方可能有淤血堆積在那。於是我拉開後背的衣服。

冰冷的碘伏塗抹在背上的淤青上,使我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我沒注意到,王琳的手也跟著抖了一下。

我也沒注意到,王琳的眼神也在此刻黯淡了下來,她望著那些傷痕,似乎也是在注視著自已的痛楚。

“可以了。”她說道。

於是我把衣服拉了下來,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不用,以後還要你多多關照呢!”

“什麼?你真要坐這。”

她有些疑惑問:“不然呢?那我坐哪?這邊好像沒位置了。”

“第一組靠窗邊還有一個。”我說。

“不是,我剛幫你塗完藥,你就想趕我走?”她有些生氣。

“不,不是這樣的。離我遠點對你有益無害。”我說。

“是因為他們嗎?”她問。

我預設了。

她沉默良久,無不淒涼地問道:“離開人群的人還算是人嗎?”

我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是啊,還算是人嗎?

“但無論怎樣,我們都還擁有與人交流的權利,我們都還得生活在這片土地,哪怕是作為一個懦弱的人活著。活下去,至少還有一絲希望。”

“是嗎?”我問道。

“當然。”她回答道,但語氣中明顯帶著遲疑。

我們的談話陷入沉默之中。

過了許久,終於來了一人。我原以為她會上去搭話,她看起來像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可是她並沒有那麼做,仍自顧自地整理東西。我想她不可能沒聽到有人來。

來的人是個女生,我對她並沒有很深的印象。她看到王琳坐到我旁邊後眼神中帶著疑惑,但並未做什麼。

很快,教室中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教室中充斥著喧鬧。等到了上課時間,老師便走了進來。

“安靜!安靜!”老師說道。班上逐漸靜了下來,但仍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

“通知一件事情,今天有一位新同學來到我們班,大家可以認識認識。王琳,站起來讓大家看看。”老師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站了起來,但並沒有抬起頭來。我注意到,她的臉頰似乎紅了起來。

教室中竊竊私語的人更多了,大家都在議論。

“什麼,她就是從三中轉過來的王琳,我聽我朋友說她很不儉點。”

“我也聽說了,她好像還幹了不少瘋事,據說還打傷了好幾個人。”

“怪不得她要和那個垃圾一起坐。”

“真晦氣,有一個還不夠,還得來倆,天啊!為什麼非要在這個班?”

………

我好像看見剛才那個女生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臉上露出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先前她的語氣中帶著遲疑。

“安靜!現在開始上課。王琳可以坐下了。”老師並未對剛才的言論表示否定。

她的臉頰似乎更紅了。

時間過得很快。打鈴後大多數人都去吃飯了,教室再次陷入寂靜之中。我並沒有詢問關於她的事情,只是做著自已的事。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選擇坐最後一排了吧。”她主動搭話。

“大概是知道了。”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被裹挾在暴風驟雨之中,被裹挾在世人的言語之中,雖然想改變,但又沒有能力去改變,我們都是懦弱的人。”

我無言以對,她是對的。

“哦,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苦笑道。

“我叫陳靜澤。”我說。

“寂靜的沼澤?真怪。”她毫不掩飾她的好奇。

我並未過多解釋,只是說:“一個亂取的名字,不必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