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冥焰

“沒事，我要先走了，我和老闆已經說完話了。”陸昊向蕾歐娜點了下頭，往門口走去。

蕾歐娜眨了眨一雙漂亮的大眼，兩眼轉了轉，抿了下嘴，開口道：“你叫陸昊是嗎，那輛停在外面的電動車是你的嗎？”

蕾歐娜說著，鼻尖指了下店外停著的一輛渾身佈滿歲月痕跡的老舊粉色電動車。

“我馬上就要下班了，今天下午學校裡也沒有課，我想回家，但是打車太貴，我家附近又沒有公交站臺。”

蕾歐娜雙手十指交叉舉在嘴邊，一雙淡綠色的眼睛，用有些懇求的眼神看著陸昊，一縷陽光打在她的臉上，讓緊緻的白皙面板更加明亮。

陸昊此時已經不會因為“災母刺”的影響，發生和夢迷紅酒店時那樣行為失控的情況，但是“災母刺”在他體記憶體在的時間屬實不短，所以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影響，讓他再見到希琳時有些不受控制地讚美對方，也讓他現在看著蕾歐娜時覺得對方美的讓他呆愣在了原地。

“災母刺”已經不在他體內，那些情緒已經不會再不受控地影響他的行動，陸昊很快就清醒了過來，沒有再一副窘樣，淡淡地說道：“你只是剛認識我而已，你為什麼放心讓我送你回家？”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陸昊盡力做出一個自認為兇狠的表情，想嚇嚇這個小姑娘，讓她打消這個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蕾歐娜反倒展齒一笑，被陸昊自覺兇惡，實則滑稽的表情逗樂了。

“你能被大叔信任，就說明你不是什麼壞人。”蕾歐娜笑道。

被信任嗎？陸昊心說，我和簡方陽也只認識了兩三天而已，他居然信任我嗎？

陸昊覺得自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擺脫了，索性也不再多說，搖搖頭，找了個座位坐下。

蕾歐娜一下就領會了陸昊的意思，這是要等她去換衣服收拾東西，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蹦跳著去了換衣間。

十五分鐘後，她換好自己常服，略有些寬大的黃色無帽衛衣，淡綠色的百褶短裙，盡顯青春活力。

陸昊只看了一眼，打了個寒顫，這看著太冷了。

蕾歐娜讓陸昊先出去後，自己從吧檯後拿出鏈鎖，背上自己的白色帆布包出了店門，準備從外面鎖門。

陸昊從電動車車筐裡拿出毛巾，開始擦這兩天上面的積土，米德市的灰塵莫名的有些多，抬頭看見蕾歐娜正在鎖門，疑問道：“希琳女士和老闆他們不是還在儲藏室嗎？”

蕾歐娜回過頭壞笑道：“讓他們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明天再放他們出來。”

說完，蕾歐娜輕笑一聲：“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其實中午關門是老闆定的，他說下午喝咖啡會影響睡眠，下午上班時總會忍不住自己喝點讓他失眠，直接乾脆下午就不營業了，他們會從後門出去。”

“說不定兩個人正鍛鍊身體呢。”蕾歐娜嘿嘿壞笑道。

陸昊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他沒有感覺到希琳和簡方陽之間有什麼曖昧的關係，也有可能是他對這方面不夠敏感。

電動車的座椅和把手還有儀表上的浮土都已經擦掉了，陸昊從車筐裡取出自己的頭盔遞給了蕾歐娜，自己則從兜裡掏出一根頭繩，給自己紮了一個丸子頭，他騎車帶人時都是這樣的，因為只有一個頭盔。

蕾歐娜拿著頭盔，嘟著嘴蹦到陸昊面前，上下打量，展顏一笑道：“真好看，你頭髮這麼長，要不要試試女裝呢？”

女裝

陸昊又想起了希琳女士給他準備的服務生制服胸牌上的名字，“米莉亞·娜比”

沒有接蕾歐娜的話，陸昊抿了下嘴，側過頭去，走到電動車旁抬腿跨上，一隻腳踩地，另一隻腳搭在電動上，鑰匙插入油門右擰啟動。

“上來吧，告訴我你家在哪裡。”陸昊問道。

蕾歐娜提了下肩上的帆布包，坐上了電動車後座，輕輕地把手放在了陸昊腰間：“我家在淇門園，五河3組15號。”

“沒聽說過這個地方。”陸昊微微皺眉道。

“是天通集團在南區的一個別墅區。”從夢迷紅方向，有一個穿著一件灰色衝鋒衣，戴著一頂黑色頭盔，騎著造型誇張的電動車的騎手向陸昊駛來，停在了相距半米的距離。

灰衣騎手抬手把頭盔上護目鏡抬起，露出一雙眉頭緊皺，淚光閃爍的眼，在陸昊和後座上的蕾歐娜之間目光切換。

居然在南區。陸昊心說，送完她很可能到了之後會沒電回來，要不還是送到一個公交站，讓她去坐公交好了。

這人是外賣騎手嗎？陸昊看到了剛剛說話的騎手電動車後座行李架上的保溫箱，一套配置和自己的很像，但整體的質量肯定高出不止一籌。

“蕾歐娜，他是什麼人？”灰衣騎手淚眼閃閃地看向陸昊身後的蕾歐娜，他的聲音雖然因為戴著頭盔聽起來悶悶的，但是語氣還是很平和的。

蕾歐娜嘖了一聲，把頭一偏，沒好氣地道：“要你管？”

“你開導航，我們快點走。”蕾歐娜戳了戳陸昊。

陸昊搖搖頭道：“我沒有支架，路上沒法看導航。”

蕾歐娜聽到陸昊這麼說，直接跳下車，向灰衣騎手驚喜的目光中走去，然後一下拔走他電動車上的手機支架，在灰衣騎手呆愣的目光中走了回來，把手機支架安在了陸昊的電動車車把上，用自己的手機開啟導航放在了手機支架上。

重新坐到後座上，蕾歐娜直起身，在陸昊耳邊輕聲道：“快走，我會支付你報酬。”

居然有報酬，這個小姑娘家住在天通集團的別墅區，經濟條件肯定差不了。陸昊也一眼沒去看那還在原地沒回過神的灰衣騎手，立馬載著蕾歐娜從他身邊駛過，一刻不等。

西區警局，警長辦公室。

康誠儀上身穿一件白襯衫，坐在辦公桌後兩腳懸空，看著手裡的案件相關資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咚咚咚，有人敲門。

康誠儀正要說“進”，那人就已經推開門進來了。

有些潦草地海藍色捲髮幾乎蓋住了他的兩隻眼睛，便裝外披著一件白色的大褂，脖子上掛著一根聽診器，一點不客氣地坐在了康誠儀的辦公桌上，從她手裡奪過那杯咖啡一飲而盡。

康誠儀手還保持著端著瓷杯的動作，向那人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把手按到了桌上。

“西區警局的技術顧問今天怎麼有興趣來上班了？”康誠儀不再看他，看著手中的資料說道。

海天雨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隨即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凌亂的劉海後兩隻灰色的眼睛閃爍著激動的光：“聽說你找到一個死不了的人，我很感興趣。”

警長辦公室外，穿著柳釘夾克的王望透過玻璃看著坐在辦公桌上的海天雨，一把捏扁了手中的紙杯，咖啡流過指縫灑落一地。

“啊！你幹什麼啊！我新買的衣服！”

費絲尖叫了一聲，向後退開，從一名女警員桌上拿起一包抽紙，抽出五六張開始擦拭身上的咖啡。

“他怎麼回來了。”王望的嗓音聽起來像是從乾枯的樹木裡發出的。

“他要負責咱們小隊的體檢，還有一週後的編外人員的選拔。”費絲回答道。

王望捏緊的拳頭已經舉起，但還是輕輕地抵在了牆上，回過頭時一臉的生無可戀，嘴角不自然地抽動：“又，又是體檢嗎？”

費絲很明白王望為什麼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她也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抱緊了自己的雙肩。

這時馬平從後院回來了，扶著牆回來的，臉色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

“五個‘災母針’的受害者，我快不行了，我要和康姐提議，這次的輔警候選裡過了初選的控血能力的超凡者，直接上崗算了。”馬平沙啞地說道。

費絲已經迴歸了天真少女的狀態，跳到了馬平身前：“平哥，你怎麼拿到‘災母’的，咱們前兩天都有任務，康姐派傭兵去的嗎？”

馬平無力地點點頭，走到開始用頭砸牆的王望身邊，身子一軟，靠牆坐在了地上：“好像叫陸，誒陸什麼來的，我記不得他叫什麼名字了，就是那個穿的像個外賣員，被康姐從齊一村救過一次的傭兵。”

費絲聽完馬平的話，瞬間兩眼放光，又想起了那個用她理解下的神情目光注視自己的年輕人，那一頭夾雜紅色髮絲的黑色長髮，回憶起來他的頭髮好像有些獨特的香氣。

上次因為太害羞，居然沒有問他的名字，不過知道了他姓陸。費絲害羞地笑著，捂著自己發燙的臉，在原地扭扭捏捏。

其他警員都埋頭處理自己的工作，刻意地不去看在警長辦公室外舉止不似常人的三名夜遊神分隊成員，他們已經習慣去無視。

“快沒電了。”陸昊低頭看了一眼電動車儀表上的電量。

“嘿嘿，這就要提到我說要給你的報酬了，你絕對想不到是什麼！”蕾歐娜神秘一笑，從後座上下來，拍了拍衣服的褶皺。

蕾歐娜的家距離“莫安咖啡廳”真的是相當遠了，陸昊載著蕾歐娜騎了快一個小時才進了“淇門園”的大門口，在人造山的山腳下。

靠著蕾歐娜的虹膜認證掃了門禁，在安保們奇怪眼神注視下騎了進去，因為快沒電了所以速度也變得很慢，在裡面又騎了十分鐘才到了蕾歐娜的家，一座面積不小的獨棟別墅，外形風格很簡樸，在大門的右邊石柱上掛著一張黑色的門牌，上面刻著“五河3組，15號，澤曼”。

等了蕾歐娜十多分鐘，這個小姑娘從後院車庫裡推出一輛藍黑色的摩托，流線型的車身，前部的三角形車燈像一雙銳利的眼睛，座椅寬大，剛好能讓兩個人坐下，車身的正中間的電池倉隱隱有藍光逸出，似乎有種神秘的能量蘊藏其中。

“這是我哥哥在天通工作時設計一款原型摩托車，“冥焰”，放心，裡面除了有顆不會枯竭的能量核心外，沒什麼特別的了，集團內根本就沒有為這輛原型車立項，不會查出問題的。”

“其他優點，我想想，我哥哥說裡面有什麼，雙核心獨立重力啥的，能讓摩托怎麼騎都不倒，甚至在垂直面上騎都能不倒，我覺得這肯定是有點誇張了。”

蕾歐娜一鬆手，那輛深藍色摩托果然穩穩地立在原地，晃都沒有晃一下。

“你的意思是，這輛摩托車，就是我的報酬嗎？”陸昊看著這輛很不一般的摩托車問道，“我不覺得我的服務和報酬相匹配。”

“那，你把你的電動車騎進來充電，然後我把你介紹給我的父母，接著全家一起吃頓晚飯，這樣的報酬可以嗎？”蕾歐娜打趣道。

陸昊向蕾歐娜家裡看了一眼，一位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正在窗戶後面，一臉嚴肅地看著陸昊和蕾歐娜。

陸昊思考了片刻，道：“你家應該有客房的吧，如果能留宿一晚的話我可以再附贈一次明早的接送服務。”

蕾歐娜稍愣了一下，臉頰微紅，訝然失笑道：“沒想到，你比我預料的要大膽。”

向那位正像個石像一樣死死盯著自己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蕾歐娜無奈地搖搖頭：“如果你真的和我進屋，那你可能要好好整理一下你的個人資訊了，從家庭背景，到你的人際關係。”

“我沒有家庭。”陸昊淡然道，“認識的人也不超過十個。”

聽著陸昊平靜地說出這樣殘酷的話，蕾歐娜腦補出了一個少年孤身在這座混亂的城市艱難求生的勵志故事。

“抱歉，我不是有意刺激你。”蕾歐娜道歉道。

“這並沒有什麼，也許我只是忘記了我的家在哪，畢竟我只有最近一年的記憶。”陸昊推著自己的電動車想進院子裡。

他居然還失憶了嗎？真是可憐。蕾歐娜回過神來，趕緊攔著陸昊不讓他繼續往裡進。

窗戶後面那位眼珠子好像都快紅了。

“你就收下那輛摩托作你的報酬吧。”蕾歐娜抿著小嘴回頭看了眼自己頭髮花白的老爸，向陸昊解釋道：“本來讓你送我回來就是我任性的要求罷了，想透過你避開那個討厭鬼，你要真的在我家留宿，我擔心我爸爸會突發心臟病的。”

“而且，我有種感覺，你和我哥哥這輛研發出來在車庫吃灰的摩托車，還挺配的，總覺得如果是你來騎的話，他不會生氣的。”

“神愛著你們！祂使你們愛你們自己！祂刺傷那些傷害你們的惡徒！”

不遠處有一座用獨棟別墅改造成的小教堂，一個身穿暗紅色法長袍，眼窩凹陷，面板暗淡無光，地中海髮型，體型佝僂的神父正向面前的教眾大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