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身穿同樣暗紅色修女服的修女們的聲音跟在神父之後,開始吟誦他們的教義,形成一片嗡嗡聲使人難以聽清。

“那座別墅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幾個月前改成了一個小教堂,這群宗教狂熱分子,說實話,有點令人不適,他們的修女身上有種放縱的惡臭。”從蕾歐娜不悅的語氣裡能聽出,這個教堂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好印象。

眾修女吟誦完畢,一個年紀較大的胖修女從主教身後走出,同樣是面色如灰,十根腫脹的手指上長著扭曲醜陋的黑色長指甲。她似乎是開始給那些修女分發什麼東西,但是因為距離有點遠了,陸昊並不能看清那是什麼。

胖修女分發完後,在修女們面前,雙手在胸前做了模仿花朵盛開的動作,十根扭曲的黑色指甲就像是這朵花下的花刺。

眾修女低頭照做,非常虔誠。

“你對他們感興趣?”蕾歐娜見陸昊一直盯著那個教堂看,詢問道。

陸昊收回了目光,搖搖頭,道:“只是沒有見過這種用民房改成的教堂,不像是要長期使用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在米德市內,類似的教堂建築並不少,在一些老的住宅區或是城郊有不少,除了一些年代久遠的教堂外,很少有教堂的規模會這麼小。

“我也這麼覺得,是個從來沒聽說的教會,叫‘黑玫瑰’。”蕾歐娜說完打了個哈欠,她今天雖然沒有上早八,但是九點一直忙到中午十二點,還是讓她下午有點犯困。

黑玫瑰教會,不就是付太太送劉鈴去的那個教會嗎?這個教會可不太像什麼正常的教會,令人有種莫名的不適感。

不再去研究那個不太正常的教會,陸昊謝過了蕾歐娜贈送的“冥焰”,把保溫箱和蕾歐娜從灰衣騎手那裡搶來裝上後就告辭了,不再和蕾歐娜磨嘰,再推辭就顯得有些不同人意了,只是在心裡想著有蕾歐娜的委託了就給她打個折。

蕾歐娜微笑著目送陸昊離開後,收斂起笑容,轉身進了院子,推開家門。

蕾歐娜的父親雖然一頭銀髮,但是臉上的皺紋不是很多,只有兩條稍微有點深的法令紋,並沒有顯得很老態。

“送出去了?”蕾歐娜的父親已經不在窗戶後站著了,坐到了客廳側面的沙發上戴著眼鏡開始看書了,像個知識淵博的中年帥哥。

蕾歐娜沒有像在外人面前一樣活潑,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冰鎮果汁汽水往中間沙發上隨便一坐,淡淡地回了一聲:“嗯。”

“送出去了也好,不然看著糟心。”蕾歐娜的父親眼珠向上瞟了蕾歐娜一眼,說道:“我看他穿的衣服,還以為是宮直。”

蕾歐娜又敷衍地嗯了一聲。

“宮直人還是不錯的,知道你在打工,人家也去當外賣騎手,自食其力,不好嗎?”

“你看你今天帶回來的這個,騎車連個頭盔都不戴,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覺得自己很帥是不是。”

“出了事故那張臉摔的他爸媽都認不出來。”

鐺,蕾歐娜把易拉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淡紫色的汽水濺在茶几和地上冒著泡泡。

“我討厭沒有主見,跟在我後面學我的跟屁蟲。”

“他只有一個頭盔,給我戴了。”

“他沒有會對著他嘮叨個不停的爸媽。”

蕾歐娜說完直接起身,也不看自己的父親一眼,拿上果汁汽水直接從他身邊路過,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蕾歐娜的父親聞言微微一怔,鼻孔吸氣,但沒有接著去和女兒爭論,輕輕嘆了一口氣,往電視旁擺著的一張白髮青年的照片深深地看了一眼。

這輛“冥焰”不止是像蕾歐娜說的那樣有近乎無限的能源,它的速度也相當的快,在陸昊收斂著加速的情況下還是僅用了十五分鐘的時間就從北區城郊回到了西區自己的住處。

在大門前停著一輛警車,警車側面印著一隻紫晶虎頭,是西區警局的標誌。

應該來是處理付太太和白元淼的事情後續的,這很好猜。陸昊把“冥焰”的後胎用鏈鎖,鎖在了路對面的電線杆上,這裡可以算是荒郊野外的一部分,並沒有什麼正經的停車位,之前的舊電動也是這麼停的。

這時兩名穿著西區警局深紫色警服的警察從大門裡出來了,他們的身後是穿著黑玫瑰教會暗紅色修女服的劉鈴,她邊哭邊送兩位警察,她的淚水混著黑色的眼影在臉上留下兩道黑色的淚痕。

那兩名警察看到了陸昊,兩人表情都是一驚,回過頭指了指陸昊說了幾句,劉鈴一邊聽一邊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

劉鈴目送兩名警察離開後,陸昊走到了大門口,她臉上的表情一下由悲轉喜,沒有停頓。

一身暗紅色的修女服遍佈著玫瑰圖案的暗紋,雖然有些寬鬆,但還是能凸顯出一點身材,本來有些普通的相貌在白麵紅唇的妝容下顯得嫵媚了不少,只是她哭花的眼影搭配著那個咧嘴露齒的笑容有些滲人了。

黑玫瑰教會的修女都要這麼打扮嗎?陸昊在劉鈴身上掃了一眼,覺得這一身裝束穿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確實比那個胖修女要好很多。

“昊哥,我聽那兩位警官說,是你救了我母親的,是嗎?”劉鈴的嘴角不正常地上揚著,兩道眉毛上挑,在光潔的額頭上堆出淺淺的一個“三”。

看來那兩名警察是在現場看到他和馬平兩個人用“災母”銅像救了付太太,於是告訴了這位女兒。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陸昊點頭承認了。

劉鈴此時眨了下眼,陸昊發現在她眨眼的瞬間,似乎有從眼角處有一層白膜橫著在眼球表面快速掃了一下後又縮排了眼角。

“真是可惜呢,如果昊哥你快些趕到的話,說不定白元淼可以被救下。”劉鈴以一個妖嬈地姿態伸了個懶腰,聽起來她好像對白元淼的死很是痛快。

“昊哥,突然我覺得你真好,你不會像那兩個討厭的條子那樣過來讓我為母親的死節哀,讓我別太傷心。”劉鈴突然抓住陸昊的手臂抱到自己胸前,無比喜悅地看著陸昊的臉。

劉鈴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她捏著陸昊的手,用挑逗的眼神看著陸昊,身體離陸昊靠得更近了。

陸昊把手抽了回來,不在門口停留,走上樓梯,沒有回頭地道:“你本來就沒有傷心,不需要安慰你。”

劉鈴見陸昊從她身邊果斷離開正要憤怒地大叫,聽到陸昊的話之後又立刻露出笑顏,笑得前仰後合:“是,是,她死了,我歡喜地想死。”

三層傳來陸昊的關門聲,劉鈴喜悅地向那個方向雙手做了一個花朵盛開的手勢,十根黑色的指甲像是十根黑色的花刺。

餘五不在,客廳裡的電視沒有了,茶几倒是還在,但是餘五擺在上面的一套茶具沒了,原本擺在茶几前的三個小沙發裡狀態最好的一個沒了,剩下的兩個都立起來露出底部,裡面的海綿都被掏了洞,餘五藏在裡面的小金庫都不見了。

這是遭賊了?兩間小臥室,也全都是一片狼藉,稍微值點錢都被拿走了。

進了自己臥室,陸昊把裝了不少暗器的揹包往地上一扔,坐在自己用一張矮桌蓋上幾張床單就製作成的簡易床上,給餘五打電話時,一張放在枕頭上的紙條進入了他的視線:

阿昊,五叔之前和你說過,五叔在老家有個女兒,她生病了。阿昊你一個人也好好幹,你一定能成為米德市的頂級傭兵。

紙條上點了幾個沒有規律的點,看上去五叔寫到這裡很急躁,後面接著:

阿昊,如果回家了的話,別在家裡待著了,你抽屜裡留了五百星元,去外面住幾天吧。

把紙條放下,陸昊起身抽出桌子右邊的抽屜,裡面果然留了五張嶄新的一百星元。

“嘟滴滴滴滴,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陸昊眉毛微挑,注意到抽屜中最上方的那一張紙幣在往下壓。

他拿起這五張一百星元,收進自己口袋裡,坐在床邊雙手按著膝蓋,深吸了一口氣,看上去有種被人拋棄後的落寞。

只見陸昊突然眼光一閃,快速向前翻滾,翻滾的同時把書包對著臥室的窗戶拋去。

窗臺上出現了一道人形的空間扭曲,一道身材較好的女性身影出現,躍到空中躲開了陸昊扔出的揹包,揹包砸碎了玻璃飛了到了外面。

帶有綠色暗紋緊身衣上有無數的小疙瘩,金色短捲髮,戴著一張有蜥蜴特徵的黑綠色面具,又是貓叔手下那個會隱身的超凡者,在貓叔的包間內,還有夢迷紅酒店時她都對自己出手過。陸昊對她印象很深,因為稍不注意就會被她得手,非常的危險。

這位女刺客在空中掏出自己的匕首,目光鎖定了陸昊的鎖骨,準備在落地的同時一下刺斷他的氣管。

她此刻的精神高度集中,但是突然她發現自己記憶裡眼前的畫面出現了短暫地空白,上下畫面是不連續的,拿著匕首的手也變得綿軟無力。

有效!陸昊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背後捏著催眠瓦斯噴射口的手鬆開,讓麻醉氣體不再釋放,一個起身向女刺客的肚子狠狠地一拳刺去。

女刺客還沒落地,在空中直接被這一拳打的身形變成一個反過來的“凹”字,被打得兩眼翻白。

陸昊的動作沒有停頓,另一隻手啟動加速能力以爪的動作抓在了女刺客不粗的脖子上,把她一下舉起,然後大力下砸,被當做床板的矮桌隨著轟隆一聲斷裂了,這一下那女刺客的血直接沿著面具的邊緣滴了出來,可能口鼻都往外噴血了。

陸昊自覺下手還是有所收斂的,這個女刺客絕對沒有死,但是想要反擊的能力應該是沒有了。

“咕嚕,嘟嘟。”那女刺客想要說什麼,但是因為面具裡有血所以說不出來。

陸昊思考了一秒,一手按在她右肩上,另一隻手把她的頭向左側過,把面具摘了下來。

面具一摘,半杯量左右的血被女刺客一口吐了出來,然後大口呼吸了幾口,應該是差點被自己的血嗆到,但是聽她吸氣的聲音也好像氣管裡卡著什麼異物似的,狀態可以說是極差了。

女刺客一雙幽綠的眼睛很美,但是下面的半張臉滿是刀劃出的暗紅色刀疤,很是猙獰。

“幾點了?”女刺客小聲問道,她沒什麼力氣了。

陸昊並不想去因為看時間而把視線從女刺客身上移開,那樣風險很高,大概估計了一下道:“應該是下午三點半左右。”

“不到四點,還有時間。”女刺客點點頭,看向陸昊的目光並沒有敵意,“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我進門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苦味,是你手上的味道。”陸昊說出了原因。

女刺客笑了,有些無奈道:“在黑卡特幫那些老人煮藥煮久了,手上的味道怎麼也洗不掉。”

這是直接承認自己是貓叔派來的了,陸昊心想。

“貓叔為什麼要殺我?”陸昊知道貓叔不喜歡他,還總是藉著任務的機會給他使絆子,但是這樣直接刺殺卻從來沒有過,因為中間人直接對傭兵出手是米德市地下世界不允許發生的事,貓叔這是氣急敗壞了?

女刺客艱難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這件事。

她嘗試著用手指去拉在她脖子下方的緊身衣拉鍊,但是因為麻醉的作用,無力的手臂根本抬不起來,於是向陸昊投去求助的目光。

這是什麼意思,她這是想讓我看什麼東西嗎?

陸昊還是一手按在女刺客的右肩,另一隻手慢慢地幫她把拉鍊一直拉到了肚臍的下方,露出了女刺客潔白的大片肌膚,緊身衣裡面積攢了不少的汗水。

沒有去欣賞眼前的香豔景象,陸昊心想,這是想要透透氣,還是怎麼了。

隨著目光的下移,陸昊發現了一點紅光閃爍,眉頭微皺,用手把緊身衣往開一扒,只見女刺客的小腹側方有縫合的痕跡,因為傷口崩開,裡面露出一點正在倒數的計時器。

原來她拖著我說話是這個原因,陸昊猛地抬頭向剛才用揹包砸開的臥室窗戶看去,想立刻翻身出去,雖然是三樓,但是隻要落地時把力卸掉,他有信心不把腿摔骨折。

這時女刺客心中一急,一把抓住了陸昊的手臂,似是用上了全部力氣死死抓住:“你叫陸昊,我知道,你聽我說。”

“我叫瑪克辛·洛雷,老貓手下的殺手,但我不是心甘情願替他辦事的,我的妹妹在他手裡,我要幫他完成十次任務,他就會放了她,你是我的最後一個任務了。”

“老貓馬上就要離開黑卡特了,他用他的兩個孫女換了暗星會東區總代理的位置。”

“這次任務如果失敗,我的妹妹一定會被殺死”

“我知道我沒有臉求你,但是希望你能救救她。”

瑪克辛·洛雷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抬起頭,用通紅的雙眼直視陸昊的眼睛,哀求道:“我希望你能救救她。”

“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

火光和巨響同時出現,在爆炸產生的強大沖擊波中,這棟矮樓在濃煙中向下塌陷成一片廢墟,飄出居民們悽慘的哭喊和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