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憤怒

黑卡特酒館的老闆，老貓，暗星會所屬的中間人，多年的苦心經營，讓他在黑白兩道都擁有廣泛的人脈關係。

透過多重關係的運作，成功把自己的兩個孫女金鳶和銀鳶，介紹給了暗星會四大暗星之一的雙蛇煞做徒弟，藉此機會成功自己晉升成為暗星會在米德市東區代理人。

今天，總會的信使就會來帶走他的兩個孫女，把調令交到他手上。

信使也不需要去專門迎接，他們會從陰影中突然出現，又隨著一陣風突然消失，根本無法掌握他們的行蹤，能做的只有等待。

老貓兩腿盤坐在蒲團上，兩根手指有些緊張地捏了捏自己雙唇的短鬍鬚。他已經坐了快一天了，但是根本不敢輕易離開。

馬上我就不用窩在在這個破地方，整天和那些粗鄙的低階傭兵們打交道，快把我的水平都拉到和他們一樣不堪的程度了。

倒杯茶吧，信使還不知道啥時候到，等的我口乾舌燥。

老貓向前探身去拿茶壺，這時門開了，有一陣風吹了進來。

這個感覺，是信使！老貓的臉上泛起狂喜的笑容，然後趕緊控制住表情，維持自己的體面，等待信使進門。

啪，進門的不是信使的左腳也不是右腳，而是門外那個魁梧保鏢口眼鼻全都在流血的光頭。

老貓一驚，面前有滴水的聲音，向下一看，蒲團上有三點鮮紅的血跡，猛然心口一陣絞痛，一把暗綠色的匕首插進他心口的一半，鮮血正在沿著匕首刀刃向下滴，如果再進入幾分就會刺穿他的心臟。

“啊！”老貓一聲怒吼，使用自己“氣龜”的能力將那柄匕首從體內被彈出，釘在了牆上。

忍著疼痛，環視整個房間，只見在正面的十步外空間出現一片人形的空間扭曲。

“瑪克辛！你瘋了！”老貓氣急敗壞地喊道，瑪克辛的匕首帶毒，還好為了防範瑪克辛反水，解藥就在茶几下面放著，趕緊拿出來扭開瓶蓋全部倒進了嘴裡，大口咀嚼後嚥下。

那片人形的空間扭曲在一陣顫動後消失了，出現的並不是老貓以為的那位女刺客。

而是一個太陽穴上沾著一片血跡的年輕人，夾雜著紅色的一頭黑色長髮被火燎掉了不少，完全不成造型，身上的衣物幾乎變成布條，整張臉因為煙燻變得黢黑，顯得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向老貓投以殺意的目光。

“陸昊？你是陸昊？這怎麼可能！”

貓叔驚叫著後退，他不能理解為什麼陸昊沒有死，為什麼能像瑪克辛一樣隱身

半小時前，無名出租樓的廢墟外。

瑪克辛被陸昊放在地上，眼含淚光，不解地看向陸昊。

陸昊單手撐地半跪，另一隻一手捂著胸口，爆炸的衝擊波震得他胸口劇痛，時不時就要咳血。

他在炸彈爆炸前給瑪克辛又吸了一口麻醉，接著直接用手伸進她縫合炸彈的傷口，把炸彈從裡面扯了出來，在爆炸前扔到了客廳。

做完這一切，倒計時結束，陸昊用最快的速度抱起瑪克辛從臥室窗戶跳了出去，爆炸產生巨大能量把兩人震飛出一段不短的距離。

陸昊為了不傷到瑪克辛，他使用能力降落時在足底產生高速氣體讓自己減速，差點讓自己的兩條小腿骨折。

“陸昊先生？”瑪克辛擔憂地看向陸昊，她此刻的身體狀態在瀕死邊緣，但是因為吸入了麻醉，讓她不是特別地痛苦。

陸昊抬了下手，不讓她接著說下去，忍住雙腿的劇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走到瑪克辛身邊把她抱起：“我是傭兵，不懂你們殺手的規矩，我們沒有那麼熱心，要救人就自己去。”

瑪克辛微笑著搖頭：“我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放置炸彈的手術做得非常粗糙，刺殺你的任務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活不下去。”

“我真的想，再見一次她，我可愛的妹妹，她叫。”

“她叫”

瑪克辛的表情由思念，轉為疑惑，最後停留因恐懼而扭曲，臉上的血色徹底消散，雙唇微動，面帶絕望地看向了陸昊，想要開口說什麼，但下一刻她顫動的綠色雙眼便停滯了，瞳孔擴散，她死了。

陸昊停住了，抱著瑪克辛在原地，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

是“災母”的副作用在影響我嗎？為什麼我覺得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堵著，是因為爆炸嗎？我是在憤怒嗎？為了一個想殺我的刺客憤怒嗎？為了一個我根本不算認識的人嗎？

自己很憤怒，陸昊現在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件事，不全是因為這個身世悲慘的女刺客，而是對老貓三番四次的迫害容忍到了極限。

那次在齊一村聞到花香之後暗殺他的狙擊手，恐怕也是老貓的安排。

傭兵對中間人出手，這在傭兵這一行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可以說是鐵則，但凡敢違反就會遭到整個地下世界的通緝。

但是陸昊已經決定了，決不允許老貓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老貓多活一天對他都是個威脅。

腦海中自從“災母”拔除後一直存在的微妙異物感消失了，它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但是陸昊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因為他感覺到對自己情緒的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

好像有心裡有一道厚重大門被開啟了一條縫隙，一束刺眼的光芒照射了進來。

陸昊感覺自己的右邊大腿處有些發燙，那邊褲子的暗袋裡裝著福器“慷慨的饋贈。”

福器能力追加：接受饋贈，

觸發方式：饋贈方發自真心地想提供幫助，

操作方式：使用本福器空彈殼刺入饋贈方身體汲取血液。

陸昊拿出紅白色左輪“慷慨的饋贈”，甩出轉輪取出那彈殼，把那枚彈頭帶針尖的空彈殼放在瑪克辛的手心。

他單膝跪在瑪克辛屍體前，俯下身用雙手握住她的手使其握拳，一陣紅光在她手心中閃爍後消失，再張開她的手時，被鮮血染紅的手心中央已經是一顆裝滿她包含她超能的血液子彈，上面有一隻血紅色的變色龍花紋。

從不遠處撿起瑪克辛的那把刀尖上翹的暗綠色匕首，就把這個當做是這次委託的報酬吧，陸昊看著背後燃燒的廢墟，那火焰似乎燃燒在他眼中。

“你居然敢對中間人出手，陸昊，以前只覺得你腦子有些不正常，沒想到你居然瘋到這種程度！”

“你這麼做會被整個地下世界通緝的！你現在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老貓強撐著所謂上位者的高姿態呵斥陸昊：“為什麼你可以使用瑪克辛的能力，是她在幫你嗎！她在哪裡！”

“她死了，因為在肚子裡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陸昊顫抖著起身，強忍疼痛，微壓身形蓄力，剛才老貓那一下的衝擊震得他渾身像是要碎裂一樣疼痛。

“臨死前，告訴我瑪克辛的妹妹在哪？”陸昊冷聲道，反握著彎鉤匕首抬至胸前。

“會在肚子裡埋炸彈不是我安排的，那是她自己找死。”解藥奏效了，但是老貓的面色還是因為失血變得有些蒼白，他聽到陸昊的話後突然噗嗤一笑，用嘲弄地眼神看著陸昊：“不過，她的妹妹，誰告訴你她的妹妹是真實存在的呢？”

“為了能控制她，我花了大價錢請專家給她洗腦，給她植入虛假的記憶設定，讓她變成一隻面前吊著虛擬蘿蔔的騾馬，是不是很有趣？”

“不過可惜，只能讓她為我所用十次，最後一次用在你身上，你應該覺得很榮幸。”

老貓話鋒一轉，用長輩教導晚輩的語氣，語重心長地道：

“我其實很看好你的身手，但是你那副從不看人臉色的樣子太過無禮了，不管我怎麼暗示你，在任務裡做手腳警告你，你都不為所動，搞得我已經厭煩了，我真覺得你是個神經病。”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你居然會為了一個要殺你的刺客選擇鋌而走險。”

“我警告你，我馬上就要升任暗星會米德市東區的代理人，你最好馬上停手，我或許可以給你一些時間逃出米德！”

陸昊默默地聽著，把眼睛閉上後再睜開，雙瞳火光閃閃，足底高速氣體噴射，向老貓撞了上去。

老貓哼笑一聲，瞳孔微縮，使用能力“附甲”，渾身長出黑褐色的菱形甲片，肥胖的身體又膨脹了幾分。

陸昊從不同角度的高速劈砍都伴隨著火星被彈開，震得他手腕劇痛，虎口有要開裂的感覺。

“你應該是誤解了什麼，我沒有那麼熱心，只是單純地對你的幾次三番的暗算覺得厭煩了。”

倉啷一聲，在陸昊的一記重擊下，瑪克辛的暗綠匕首斷了！

老貓注意到後難掩喜色，需要集中精力維持的“附甲”停頓了，脖子下方的菱形甲片隨著呼吸出現了縫隙。

就是現在，陸昊用高速氣體推動被震開的手腕再次向下快速猛戳。

老貓暗道不妙，趕忙再次凝神維持甲片的狀態，但是那柄斷裂的匕首已經戳入了方才出現鬆動甲片之間的縫隙。

陸昊直接躍起，左腳踩在老貓右肩，左腳腳尖狠狠地把匕首刀柄上踢，透過用手攥住老貓腦袋兩鬢不多的頭髮穩住身體。

被人這麼踩著頭殺，老貓還是頭一次，但是再怎麼氣急敗壞此刻也不敢發作，如果他這時分了神讓甲片再次鬆動，一定會立刻沒命。

兩人僵持了片刻，老貓圓臉憋得通紅，悶哼一聲想要透過前倒把陸昊摔出去。

陸昊自然能感覺到重心開始偏移，也一咬牙，後抬右腳，只見再朝匕首刀柄踢去時，右腳腳跟後高速氣體劇烈噴射，噴射出的白煙中開始出現火星。

這一腳踢出的速度比以往的加速要快出十倍不止，力道也是同樣。

陸昊在這一腳踢出後，立馬一個趁勢藉著反向推力後空翻成功落地，因為腿疼差點沒有站穩跪在地上。

老貓則直接倒飛出去轟隆一聲撞在了背後的牆上，在牆面上留下一個凹坑後滑落，臉朝下倒在了地上。

成功了嗎？陸昊緊緊盯著老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趴在地上，以圓臉和地板親密接觸的老貓發出癲狂的笑聲。

老貓搖晃著身體緩緩起身，全身甲片褪去，那把斷裂的匕首插進了他只有一點的脖子裡。

但是隻插進去了一小部分，他咬著牙將其拔出，拋接了一下讓斷刃朝前，他向著軟癱在地的陸昊走了過去。

居然把我搞得這麼狼狽，今天可是我升任代理人的大日子，不能放過他，信使馬上就要到了，要到了。老貓正拿著斷裂匕首往前走，突然發現有一陣寒風吹在了他的左臉上。

包間內在老貓左手邊的兩扇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全部開啟了，四張拉上的窗簾隨風鼓動，但是沒有人在那裡。

“繼續，怎麼停下來了？”

在右邊！老貓一個扭頭看向右邊，那人穿著黑色風衣，頭戴兜帽，兜帽下戴著一張機械風格的面具，兩隻機械手臂正抱在胸前，單腿支撐著靠著牆，一把幾乎一人高的無鞘黑色大劍豎在一旁，面具眼窩位置的兩點藍黑色光點正望著手持斷裂匕首的老貓。

是信使！老貓頓時冷汗直冒，趕緊把匕首扔到一旁，左手在前右手在後輕輕按在胸口，向信使欠身行禮，恭敬道：“信使大人。”

信使好像漂浮一樣從牆上離開直起身嗎，身體傳出齒輪傳動的機械聲音，面具下電子聲悶悶的：“怎麼不打了，不殺人，手裡拿刀做什麼？”

“信使大人真愛開玩笑，不是我要殺人，是這個小子，覺得我安排任務不夠公平，總是針對他，於是上門刺殺我，我這是正當防衛。”老貓不敢抬頭去直視信使，因為看不到表情，根本沒法揣測他的想法。

“你那兩個孫女已經啟程了，三天後就會被送到雙蛇煞的住所。”信使沒有去看老貓，反倒向陸昊走去。

陸昊看了下兩扇開啟的窗，但是想到那個信使進來時自己根本沒有一點察覺，心說還是算了，不帶一絲畏懼地看向信使。

“你還要殺他嗎？”信使指了下老貓，向陸昊問道。

陸昊用力地呼吸著恢復體力，淡言道：“這隻禿毛肥豬今天必死，就算你攔我，也要殺。”

聽到陸昊罵自己肥豬，老貓當即怒火上頭，但又不敢發作，只能低頭等著，心想信使絕不可能給陸昊留活路，不可以殺害中間人可是傭兵必須遵守的鐵則。

“要不還是算了吧，你殺了人還怎麼去夜遊神分隊做事？我替你來吧。”信使突然口氣一變，有些輕鬆地說道。

信使左手機械手掌抬起，掌心紅點一閃，牆邊倚靠的巨劍被吸入掌中，手臂輕揮，一道黑色的扇形在空中閃現。

老貓沒有頭顱的肥胖身體轟隆倒地，他的頭穩穩地停在橫在空中的巨劍上，匪夷所思地看著信使面具上兩顆藍黑色的光點，他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

信使悶悶的機械音笑了兩聲，看著一臉茫然的老貓頭顱，說道：“我是信使，也是組織的處刑人。

“茂明，你身為‘暗之星’所屬中間人，利用職權攫取傭兵酬勞，不向傭兵提供任務必需的線索資訊，暗殺手下傭兵，每一條都是死刑。”

“你有異議？”

明明只是面具上兩個閃動的光點而已，老貓卻看出了幾分對他的嘲弄，還有不屑的輕蔑。

“不說話就是沒有。”信使手腕一抖，巨劍上老貓的頭顱一下炸成了一片血霧，被巨劍劍柄處的紅石吸收了個乾淨。

“不用謝我，簡方陽和我說了你的情況，他說你雖然行動大膽，但還是非常冷靜的，怎麼這麼偏激？”

陸昊沒有搭話，反倒是默默看了信使一眼，他居然搶人頭，真實意義上的那種。

“哈，不服？”信使很沒形象地發出電子笑聲。

“離開吧，人死債消。你完成了這次的任務，成功升上了一星，這是象徵你身份的暗星牌。”信使機械手掌翻轉朝上，兩根手指一搓，一張白色花邊，背面印著一顆一個圓形法環中央有無數星點環繞的五角星的黑紫色金屬牌出現在指間。

信使看著站立艱難，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的陸昊，語氣一冷：

“如果你對我有不滿，也可以試著攻擊我，如果你能讓我退後一步，我會直接讓你升上第二星階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