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剛進了國公府的大門,劉嬤嬤便讓大吉領著晚夏站在一旁,警告似的看了一眼晚夏,又彎下身子對程曦叮囑道:“小姐莫怕,奴婢去向老夫人稟告後便回來。”

說罷,又安排吉祥去廚房給程曦端一碗安神湯,再三確認程曦沒有被嚇到後,劉嬤嬤便帶著晚夏向松暉堂的方向走去。

程曦低頭思索了一會,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吉祥,你跑的快些,趕緊跟上劉嬤嬤,看她們是不是去了松暉堂。不論去了哪,都仔細聽聽她們說了什麼,以及準備如何處置晚夏,別叫人發現了。”

吉祥表情凝重,彷彿接到了天大的任務一般,微微福身便一溜煙跑了。

抬頭看見還站在原地的大吉,程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吉,你在側門等著,若是將晚夏送出了府,你便悄悄跟上看他們去了哪。如果太遠或是太晚,你就先回來,知道了嗎?”大吉點點頭朝側門去了。

如意扶著程曦回到海棠苑,給她倒了杯水後,便商量道:“那奴婢去廚房為小姐取一碗安神湯來,若是沒人去,劉嬤嬤問起來定會生疑的。只是小姐你一個人待著真的可以嗎?還害怕嗎?”

程曦揚起大大的笑臉,誇讚她想的周到,拍拍胸脯示意自已沒事。如意這才放心地出門,回頭看了看桌邊獨自坐著的小姐,細心地將門關上了。

門一關,程曦臉上的笑容便落下來了,她的心中有些慌亂。

晚夏是誰?這些年來她知道的被逐出府的丫鬟似乎只有那一個,她就是晚夏?她當年到底和孃親說了什麼?現在又為什麼回來?

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程曦緊緊捏著手中的杯子,企圖平靜下來,但還是止不住的心煩意亂。

在房間內轉了幾圈,便聽到有人推門,程曦忙看向門口,原來是如意端著安神湯回來了,不知為何,程曦鬆了口氣。

剛喝完一杯水,程曦本想就這麼把安神湯放著,但感受到如意關切的目光,又實在是怕劉嬤嬤會問起,還是一口一口將安神湯喝了。

如意吩咐門外的小丫鬟把碗拿下去,將門虛掩上,看小姐實在焦急,便找了點話頭和程曦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過了半晌,門外響起慌亂的腳步聲,程曦剛站起身便看到吉祥衝進門,轉身將門關上後便靠著門喘氣。

如意上前拉著吉祥的手,將她帶到桌子前,程曦拿起水壺給吉祥倒了杯水讓她緩緩,示意兩人都坐下說話。

吉祥哪敢讓小姐給自已倒水,可程曦不由分說直接把杯子塞到了她手中。實在渴不過,吉祥便衝小姐感激地笑笑,小口小口的喝著,喘著氣說道:“小姐…我都聽見了……”

程曦雖然焦急不已,但還是讓她先把氣捋順了再說話,屋子裡一時間陷入沉默,只有吉祥呼哧呼哧的呼吸聲。

把最後一口水喝完,吉祥抹抹嘴,阻止瞭如意想再給自已續一杯的動作,這才開口說道:“小姐,我跟著劉嬤嬤一起去了松暉堂,還差點被素衣姐姐發現了!”

見小姐緊張地看著自已,吉祥補充道:“好在我趕緊躲起來,這才沒被看到,我就開始留神聽著她們說了些什麼。”

“先是劉嬤嬤問那個晚夏怎麼從莊子裡出來的,她說她是趁著晚上大家都睡了偷跑出來的。劉嬤嬤又問她知不知道奴才私逃是要送去官府的,她就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自已當年就是一時衝昏了頭腦,真的沒有要做姨娘的想法。”

“然後老夫人就打斷了她,派人把她關到後院柴房裡去了,說是明天再處置她。”

說完,吉祥豪邁地舉起杯子,尷尬地發現杯子裡空空如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挺起胸膛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程曦,滿眼寫著“求表揚”。

程曦原本還在思索著什麼,看她這般立馬會意,給她倒了杯水,又讚許道:“好吉祥,你最機靈了,我就知道偷聽找你準沒錯!”

吉祥嘿嘿一笑,忍不住問道:“小姐,你知道老夫人她們說的是什麼事嗎?”

如意聞言皺眉,暗地裡扯了扯吉祥的衣袖,吉祥這才反應過來,自知失言,忙站起身告罪:“小姐,奴婢不是有意要打聽主子的事!小姐恕罪!”

程曦擺擺手,沒當一回事,卻也還是叮囑了一番:“讓你去打聽便不怕你們知道,你們倆都和我一起長大,我有什麼事是你們不曉得的?只是要注意,切莫再這般嘴快了,若是哪天在祖母或是劉嬤嬤面前犯了口舌,我也救不了你的!”

方才在松暉堂親眼見過的嚴肅場景,吉祥只是想想劉嬤嬤的管教就快嚇哭了,吸了吸鼻子連聲說知道了,這才揭過此事。

如意卻突然看向她:“吉祥,你說你快被素衣姐姐發現的時候,是躲在哪裡的?為何你能聽得這般清楚?”

“我趁老夫人沒注意,偷摸跟著劉嬤嬤進了屋,就躲在屋內的大花瓶後面啊。”吉祥理所當然。

“你說你就在屋內偷聽的?還沒被發現?”程曦忍不住驚聲問道。

“對啊,要是站在屋外那多明顯啊。”吉祥的眼神中透著清澈的愚蠢。

程曦和如意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無奈。

程曦又好氣又好笑,讓吉祥休息好了就去側門和大吉說一聲,讓他不用等了早點回去休息。吉祥還想著趕緊彌補剛才失言犯的錯,行了個禮便又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如意跟著走到門邊,細心檢查門是否關好,又回到程曦身邊站著,看了看小姐的臉色,小心開口:“小姐,奴婢斗膽說一句。吉祥這般定是已經被素衣姐姐發現了的,說不準老夫人和劉嬤嬤也是知曉的。”

“既然沒有避諱吉祥也在屋內,是不是說明老夫人也有意讓小姐知道此事?但吉祥這番也太莽撞了些,小姐,老夫人不會怪罪下來吧?”如意有些擔心。

程曦看起來卻坦然許多,剛才聽吉祥說完後,心下已經有了一番猜測,但看到如意為吉祥擔心的模樣,還是出聲安慰道:“我知道你是謹慎的性格,若是祖母不願意讓我知道,早就差人將吉祥打發回來了。”

見如意嚴肅的小臉些許放鬆,程曦又繼續說道:“你說得沒錯,祖母應該也有意讓我知道此事。當年我還很小,卻也對這個被逐出府的丫鬟有些許印象。”

“我只知道她定是同我孃親說了些什麼,才讓孃親無心照顧我,致使祖母決心抱養我。但祖母方才刻意打斷了她的話,關鍵應該就在那番話裡。”

如意仔細回想了下,吉祥剛才說老夫人是在晚夏提到“姨娘”的時候打斷了她,可府上並沒有姨娘呀?

看看小姐思索時沉靜的側臉,稚嫩的臉上違和地出現了老成的神色,如意張了張嘴,還是沒有打斷小姐。

程曦也在回想,不過是在回想幾年前晚夏被送走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劉嬤嬤去接的自已,處置晚夏的是素衣,她們肯定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可劉嬤嬤和素衣都是祖母親自調教出來的人,自已肯定半個字都問不出來;

孃親當時將李嬤嬤和巧蘭都關在門外,不讓她們近身伺候,她們多半也不知道內情。

而知道得最多最完整的,只有晚夏本人。雖然她被關在柴房嚴加看管著,若趁看守的嬤嬤不注意,倒是也有溜進去的可能。

而且,萬一......

程曦心中有了決斷,一拍桌子:“事不宜遲,我們今晚就去弄清楚她們到底打的什麼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