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靜謐的山谷中,不時的傳來幾聲狼嘯,厚厚的濃霧遮蔽著群山下的青蔥。

山腳下的平房偶爾傳出瘮人的慘叫,屋內的大板床上蜷縮著一個面部猙獰的男子,地上的手機不停的抖動。

床角處乾涸的血包和輸液管像是被暴力扯斷一樣散落,床上的絨被早已被汗漬浸溼。

再看這男子-骨瘦如柴,面如枯槁,背脊骨好似異形一樣零星的突出了幾個骨節,其尾椎處奇異的發著微弱的亮光。

“吊毛~接電話啦,吊毛~接電話啦~·····”地上的手機不停的嗡嗡作響,發出搞笑的鈴聲。

過了一會,鈴聲作罷,但隨即又響了起來。

“吊毛~接電話啦,吊毛~接電話啦,再不接電話你就要被開除啦。”,嘈雜的鈴聲不斷刺激著陳方的耳蝸,將窩藏在意識深處的陳方拉向現實的感知。

清醒的意識讓他感覺身體不受大腦的指揮一樣,太陽穴猛地鼓脹起來。心臟像是滿油的發動機一樣鼓動著胸腔,麻木的神經觸電似地活絡起來。

“怎麼感覺跟死了又活過來一樣”陳方只覺得太陽穴炸開一般,“吊毛~~~”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誰啊,大清早的打電話,死不死啊。’陳方默默地咒罵著,右手向身後摸去。

這一動,骨頭就像是沒有上油的鏈條不斷髮出咔嚓聲,全身的肌肉悲鳴般地向陳方的大腦傳遞著不要動的訊號。

但是陳方卻猛地睜眼,血液流到他的眼睛裡,讓他視線裡一片通紅,強忍著肌群的抗議。

陳方一點一點的挪動著生鏽的身軀,來自胃部劇烈的灼燒感和口中的乾枯,不斷地驅使著他忽視地上震動的手機。忘掉之前的瘋狂,蠕動著身軀爬向冰箱。

這一刻,什麼渴求,什麼電話都不再重要,飢餓和缺水能讓人發瘋。

陳方只是不停地朝著冰箱的方向爬著,腰間由於地板的摩擦已經破開了一道口子,在地上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終於抵達了冰箱,急不可耐的開啟冷藏室,用盡力量撐起軀幹,抓出一盒牛奶就開始往嘴裡灌,十幾秒便喝完了這一大盒牛奶。

水分的下肚讓陳方感覺有了一絲絲力氣,他將冰箱裡的食物猛地扯向地面。

隨即跪到地上,拿起一根能量棒,撕開包裝塞到嘴裡,嚼都沒怎麼嚼一下便吞入腹中,空中不斷地飄落著零食袋,一罐罐易拉罐被隨手丟擲。

不一會,地上便堆滿了各種扯爛的包裝袋和飲料罐。

隨著食物的不斷減少直到消失,陳方的進食速度越來越快,身體詭異的充盈了起來,但是飢餓感卻越來越強烈。

陣陣灼燒之感從神經元傳向全身,伴隨著鑽心的瘙癢,乾渴的口舌讓他不得不停止進食。

衝向水龍頭,直接將嘴對準開始灌水。當陳方感到腹部鼓脹的時候,身上不斷湧出汗液。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鼓脹的肚皮平緩的消失,體內的燥熱也漸漸平復下來。但此刻的他仍然感覺飢餓,但不再是那麼的不可忍受。

慢慢恢復理智的他拖著冷凍室的臘肉香腸,地上的乾癟的蔬菜和一袋大米一股腦的倒入了屋外的缸底,所幸這剩下的缸身還有那麼多容量。

伴隨著升起的炊煙,陳方忍著飢餓感撿起手機,碎裂的螢幕就像是陳方碎裂的心。

26個未接來電,25-老媽,1-禿賊,一條簡訊‘病好了趕緊來上班,小劉也病了’—禿賊。

無視掉騷擾簡訊,看著來自母親的未接來電,陳方感覺頭都要木了。

沒等回撥給老媽,制杖的鈴聲又一次響起,老媽又雙叒叕打來了電話。

“你個背時娃兒,還曉得接電話了啊,死哪去了,三天一點訊息都沒得,你娃子寶批龍,搞些花樣大不同。跑個山溝溝,幹些莫名堂嘞東西,不準做那個球護林員咯,三天兩頭搞失蹤,你要嚇死老孃啊。”

剛接起電話就噼裡啪啦捱了一頓訓的陳方只敢嗯嗯啊啊地應付著,隨即結束通話了電話。

陳方發誓在恢復好後,一定記得把鈴聲換掉,至少換個正常一點的。

“吊毛~接電···”最後瞄了一眼時間,距離換血確實已經過去了三天,隨後果斷關機。

心裡默默想著:川渝老媽,享罵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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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思考著身體的狀況,陳方完全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谷中傳出一聲狼嘯,伴隨著屋外的亂燉香氣傳入房內,熟悉的飢餓感再次佔據了陳方的思維。

放下思緒,坐在碎缸旁一把抓住熟透的大米,左手伸起一塊充斥著鹹香的臘肉。

一口咬下,水分充足的陳方感受到了油脂的鮮味,就著一口噴香的米飯。

噴出一口熱氣,陳方慢慢的進食著,享受著這劫後餘生的快樂。

嗝~~~!!長長的打了一個飽嗝,點起一根軟雲,辛辣的煙塵顆粒吸入肺中。

在食道與從胃部的溢位的油脂混合,他徹徹底底感覺他活了,物理層面上的活過來了,精氣神都被那一口油脂擰在了一起。

吞吐著繚繞的雲霧,陳方的思緒回到了之前的思考中,毫無疑問自已的身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這令人瞠目結舌的消化能力以及恢復能力,陳方默默的看向了之前爬行時腰間的破損,已經長出了新的面板。

隨手抄起添柴的燒火棍,兩手稍微用力一折,指頭粗的鐵棍被輕易的折成了兩段。

看著筋肉分明的手臂,再回想到之前被電話鈴喚醒的時候。那種全身每一絲肌肉的哀嚎,陳方悟了。

經歷換血後,自已最後的想法是打120,但是昏死過去了。

在昏迷的這三天中,之前吃下的血肉大亂燉大幅度強化了肌體的吸收消化能力,隨著血液的輸入。

這種消化將全身儲存的能量近乎殆盡,隨即陷入可能是假死的狀態。而血液帶來的改變目前只發現了力量,再然後就是被電話鈴聲喚醒。

想到這,陳方突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假如老媽不打電話給我,我是不是會徹底地陷入假死並隨著機能的損耗逐漸死去。

他不敢再想下去,這讓他感到一陣的虛無和反胃。

然後就是止不住的自責:為什麼會這麼冒險,腦子餵狗吃了嗎,要是失敗了,老媽該怎麼辦。

陳方一步步走向手機,在不斷地自我拷問中開機並撥通了老媽的電話,“媽,我愛你。”

“你說啥子?么雞!”電話的另一邊,何麗芳正摔出了么雞。

“胡了!嘿,暗七對,你不按嘛。”一位滿頭捲髮的嬢嬢朝著她得意地笑著。

“老孃嗯是懷疑你今晚上出門踩了狗屎,不是龍七對就是清一色,現在又是暗七對,繼續,老孃不信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對話,陳方滿頭黑線。“么兒你剛才說啥子?”陳麗芳的聲音隨著一位嬢嬢的大笑和數錢聲傳來。

“沒事,您老繼續。”陳方光速結束通話電話。小聲嘀咕到:有母愛,但不多。

結束了與老媽的對話,陳方感受著之前吃下的食物,已經轉化成能量儲存起來了。

在鏡子面前上下打量著自已,“還以為能變帥呢,可惜,這輩子大概就是個餓殍鬼的模樣吧。”望著眼前膚色蠟黃,相貌普普通通的自已。

陳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不過好在,能量充盈讓他有了緊繃的肌肉,全身肌肉線條渾然天成,看著就是一副挑大糞的好手。

望向腰腹處,腹肌當然有,但是肚臍眼這暗戳戳的長了一根黑線環繞腰身。

陳方一邊摸索著黑線,一邊轉身,這一眼望去。背部的整個脊柱,從脖頸往下幾個關節,顯得不似正常人一般的突出。

而那黑線串聯處,赫然是陳方的尾椎骨。‘娘類,不會真往著異形變異了吧。抽空得拍個片子,不然這心裡踏實不了啊。’陳方一邊暗忖著一邊收拾著之前造成的一地狼藉。

再看那冰箱,冷藏室的活動門已經被扯飛,這讓陳方心中一陣滴血,這可是雙開門的超大冰箱啊,當初花了他整整兩月的工資。

為了不來回跑城裡,陳方搞了一個超大冰箱,裝滿是能讓常人活半個多月的。

他清晰的記得上次採購是在跟蹤那兩兄弟的前一天晚上,相當於這一晚吃下了近二十天的儲備。

打掃完房屋和外面的小院,陳方是一點都沒感到疲憊,反而覺得更精神了。

充盈著的能量,讓他覺得自已有必要出去跑一跑測一下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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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間疾馳的陳方,看著眼前的平房,慢慢的降低了速度。

再看著手機,他在腦中默默的給自已的能力加了一條超強耐力,速度比以前快了五成。

繞山快跑是以前陳方最享受的事情,而跑完這一圈全身也只是微微出汗,沒感覺到一點疲累,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之前的三分之二。

對於比起過去強橫數倍的耐力,陳方更感興趣的是提升的速度。這代表他的爆發力有了質的變化。但是礙於條件有限,測不出來具體數值,只能按下那旺盛的求知慾···

沖澡-洗漱-駕駛,陳方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兩個小時後,陳方終於在鎮上的賓館住了下來。

期間還被辦理入住的前臺大娘叨叨了一句,畢竟擾人清夢屬實不道德。

定好睡醒後的採購清單後,陳方昏昏沉沉的在房間內睡去,全然不顧隔壁砰砰砰的撞牆聲。

而陳方的尾椎骨處,微微的發著不易察覺的光亮。

‘我不是剛睡下嗎,怎麼又醒了,不至於一夜無夢你好我好大家好吧。’陳方望著灰白天花板有點無語的想到。

扭頭準備拿起手機,這才發現,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是灰白色的,

空中飄著稀薄的光點,陳方徹徹底底的懵逼了,恍惚的站起身,打量著周遭的灰白。

想要拿起手機,卻怎麼也移不動。站在床邊默默思考著的陳方,餘光瞥到了床上躺屍的自已。

在做了諸多無用功後,陳方徹底的放棄了躺在身體上醒來的想法。

事已至此,只有老老實實的探索下週圍了。他不停地在房間內鼓搗著。

但是絕望的發現,沒有任何東西是他能影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