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詭異妖豔的雙眸,一股磅礴的壓力席捲而來,不斷壓迫著陳方的意識。

他只覺得腦子裡面像是被一雙大手捏碎了一般,最後的一絲理智驅使著他不斷逃離,生怕落得一個跟黑臉漢子一樣的下場。

奔出十幾步後,陳方一個趔趄昏了過去.....

幾個小時後,天微矇矇亮,陳方滿身大汗的完成了肢解工作,這怪物確實奇特,生前肉身堅固,死後卻容易分割。

提著分解好的血肉坐回了車裡,思緒飄到了天外,現在只覺得一陣後怕,差一點就交代了,自已還是不夠謹慎。

想到這,臉上不由一陣扭曲,那昏迷的時候做的夢實在是太真實了:一名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帶著一位渾身神光的青年斬斷了天梯,天將傾時那男子將天托起,而那青年重重的將地壓下。

之後那男子一張大手朝自已抓來,將自已抓回了一個部落,放掉了全身過半的精血,將這精血在空中鼓動著朝一名孩童右臂輸去,而那孩童左臂正在不停地放血,那男子在做完這一切之後隨手一揮,一滴精血從他指尖飛出落入自已嘴中,伴隨著一串振聾發聵的聲響。

.......

回到家中,陳方拿出了所有的食夢貘部位,這些東西的搬運讓他筋疲力竭。

在諮詢過一位中醫後,陳方在他那花了血本訂購了所有能在市面上買到的藥材。將血肉冷藏好後靜靜的等待著藥材的到來···

在等待藥材的這幾日,陳方也是沒有閒著,每日都在思考有關食夢貘的資訊。

但始終有一個點讓他怎麼也繞不過去:這等神話中的神獸為何會被現代槍械傷到,能被槍械所傷的神話生物是否值得搏一搏,這想法繚繞在陳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幾日中陳方在《山海經》所能查到的原本中並未記載任何有關此獸的任何資訊,但在唐代好似突然就出現在了貴胄士族的風雅之物上。

同時又在《唐六典》中作為祭祀歌曲中的‘伯奇’流傳下來。在考證多方資料後,陳方越來越迷茫,‘好食銅鐵而不傷人。

凡民間犁鋤刀斧之類,見則涎流,食之如腐。城門上所包鐵皮,盡為所啖。’食銅鐵,吃下就消化?這怎麼看都不似認知中的凡物。

‘自那天做了那個夢之後,自已就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想要將那血液換至自身 。一邊是瘋狂的想法,一邊是理智的勸導。’,而那血液也確實神異,從那天搬運的時候就發現了,近十個小時沒有凝固,直至今日仍然是溫熱的。

陳方在屋內來回踱步,從迷茫到堅定,再由堅定到迷茫,自我拷問無時無刻在陳方的腦海中來回迴圈。

“吊毛~接電話啦!吊毛~接電話啦!”手機在不停的抖動著,這個電話來的太突然了,打斷了沉思中的陳方。

一股無名火氣湧上心頭,讓他瞬間有一種想摔爛手機的衝動。這股邪火在他看清來電備註後變得更加煩躁,XXXXXXX8279-EMS郵政。

“喂,你好,請問是陳先生嗎?這裡是郵政快遞,我快到你家門口了,請問你在家嗎?”電話那頭傳來摩托車的轟鳴和一個疲憊男聲。

“我是,我在,辛苦你了。”陳方壓著火氣回道,“好的陳先生,請在家中等候,大概十來分鐘我就到了。”···

陳方努力讓自已平靜下來,走出屋內,接過一盆冷水,猛地將整張臉埋進去。冷冽的水流撫過臉上的每一寸毛孔。頓時感覺清醒了不少,火氣也漸漸褪去。

冷靜下來的陳方突然發現從平房的窗戶處,飄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幾日都待在屋內琢磨著,反而沒注意到這血腥味久久未散。

“要不說神獸呢,血液的腥味幾日不散。”在這同時,摩托的轟隆聲也傳入陳方的耳中,“完了,忘了快遞了!別等下聞到了誤會我啊。”突如其來的狀況讓陳方不自主的驚撥出聲。

不容多想,陳方迅速的衝入屋內。衝向書桌,瘋狂的翻找著抽屜,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

他終於找到了那紅彤彤的軟妹幣。不由他細數到底是多少,一股腦揣入兜內。

砰砰砰!敲門聲接連不斷,“陳先生,請開門簽收一下你的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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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快遞員耐心的敲著門,但他的鼻翼卻不自主的動了起來,淡淡的血腥味讓他心裡一緊,刺鼻的味道沖刷著他的神經。

砰~~~砰~~~,快遞員敲門的力度漸漸的緩慢下來。狂湧著的警惕感讓他做好了隨時奔跑的準備。

就在此時,門開啟了,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他近乎癱坐在地上。

“嘿,愣著幹嘛,東西呢。”眼前這個男子不耐地問道。

“在··在院子裡,陳先生,請您簽收一下。”他顫顫巍巍的遞出了快遞單。

這時他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掛著淡淡的黑眼圈,面露肌黃卻詭異的透出一絲詭異的紅潤。

“你好像很緊張啊,不要緊張,我是這一片的護林員,諾~”陳方把證件遞給了快遞員。

快遞員接過後反覆確認,心裡一鬆,挨不過好奇心,終於憋出了幾個字“請問血腥味是怎麼回事?”,他隱約的察覺到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男子,在聽到他的提問後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噢,昨個夜裡我去打了個野味,很大一隻山豬,不信你進來看嘛,還在冰櫃頭凍著呢,搞了一晚上才弄好,很惱火。”陳方樂呵呵的向快遞員編造著昨晚的經歷·····

“今晌午跟我一起吃嘛,山豬肉,緊實得很。”

“啊,不用了哈,你把這快遞單簽了就成了,原來你買中藥材是為了吃野味噢,挺會嘛。”笑容漸漸爬上了快遞員的臉上。

在一頓交接操作後,陳方笑嘻嘻的給快遞員送行。

剛轉身鬆了一口大氣準備回去繼續思考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那快遞員在嘟嘟囔囔“知··犯法,不··好東西。”陳方心裡暗罵:還是得出這血。隨即大踏步朝快遞員走去,一把抓住快遞員。

“小哥,等等,大老遠跑一趟辛苦你了。”說罷將兜裡的一把現金迅速掏出塞入了快遞員的包裡。

“一點心意,買點補品噢,‘送快遞’挺累的。”陳方用著嚴肅的語氣說道‘送快遞’三字。

“噢噢噢,是挺‘累’,謝謝哥哈,我先走了”快遞員如是回應,一邊掙脫著陳方的禁錮。

一邊左手伸向包內捏著那一沓油潤質感的票子,打著哈哈越走越遠。

“你就放心吧。”在走出幾米後陳方聽到這句話後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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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地上堆滿了的中藥材,陳方給了自已兩個大耳瓜子。

默默的在心裡罵自已:別慫了,擬定方案開幹。幾個小時後,陳方小心的將手中的紙對著放好,驅車趕到了最近的鎮上····

加大號輸液管√·承重架√····陳方一遍遍的默唸著購好的物品。

回過神來已經到家了,看著解凍出來的貘獸血肉,陳方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

架好柴火,從後備箱抱出超大缸,將老中醫告知的十幾種寒性藥材和血肉放入缸中後。陳方轉頭抬出幾臺角磨機和一個加大號的臼,對著貘骨埋頭苦幹起來。

幾個小時過去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香。

期間陳方不知道加了幾次水和柴火了,但好似那血肉會吸水一般。熬煮這麼久卻不見那血肉有一點的軟爛,仍是緊繃的樣式。

這讓陳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頹敗,望著一旁的大缸不斷飄散著藥香,再看向這研磨了幾個小時的骨粉。

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一經想到,就在腦海中徘徊無法拋去。

陳方暗忖道“本來打算把這骨頭合著熱性中藥磨粉泡水喝的,為什麼會突然覺得磨成粉後倒入缸中能有奇效啊,這也太怪了吧,哪兒冒出來的第六感。”

搖了搖頭,又加了一次水,陳方一邊想著這肉到底要燉多久,一旁手卻摸向了那磨出來的一桶骨藥粉。

當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握住了提桶的手把。

“M的,就這麼做,都不由自主的行動了,相信直覺。”陳方罵罵咧咧的將整桶粉末倒入了缸中——無事發生,翻滾的湯液彷彿在嘲笑陳方的智障。

陳方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已等會把湯汁一起喝了,嘆了口氣,轉頭走向屋裡把幾天前就放那的血液取了出來。

一隻手摸向桶邊,感受著溫度,陳方微微咂舌;說你牛吧,你被槍打死了,說你庸吧,四天了,居然還是溫熱的。

不再多想,陳方取出3000cc血液裝進輸液袋中,剩餘的兩桶倒入缸中。

血液的腥臭味突然就蓋過了藥香,細嗅還能聞到甜膩味。

此時的陳方,雙眼遍佈血絲,眼窩微陷,上半身蒸騰著熱氣,好似中邪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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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方醒了,確切的說被無與倫比的香味喊醒了,其中夾雜著猛烈的甜膩氣味和一股硫磺味。

這時才感覺到自已肚皮詭異的有點凹陷,而三尺外的木柴已然燒乾,騰起的青煙和缸中溢位的熱氣把陳方的魂都要勾過去了。

陳方急不可耐的揭開鍋蓋,不顧一切的伸手撈出滾爛的熟肉狼吞虎嚥的將其塞入口中。

口中散發肉糜的芬香,讓他已經無法思考為什麼原先無論如何都燉煮不爛的血肉,突然就軟爛可口,也不空去細細品嚐這神話中的肉食。

他只是如那餓死鬼一般對著這一缸噴香的肉糜抓握,油脂泛著亮光覆蓋在陳方的手上將肉糜送入口中,稍作咀嚼便吞下一塊爛肉,接憧而來的是另一隻手捏下的肉食······

失去理智的陳方根本無法注意到在瘋狂的進食中,一塊指骨大小的金色骨片被他吞入腹中。直到肚皮開始外翻,湯汁在圓滾的肚皮上反光,才冷靜下來。

恢復神智的陳方感受著胃部腫脹到無法行動,渾身上下就像吃了烈性春藥一樣燥熱。

一旁的大缸只剩下一個缸底,缸身碎裂在院角,缸底中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藥材。

陳方的內心是崩潰的,他隱隱約約覺得從頭到尾都不是自已在做決定,而是一種莫名的第六感在驅使著他。

定了定神,將不需要的情緒拋在腦後,瘋狂暗示自已:開弓沒有回頭箭。

就在思考的這麼一會,圓滾的肚皮已經消散了一半,恢復行動的陳方來不及細想自已怪物一般的消化能力。

乘著黎明的光亮找到了手機,給母親打去電話,“您撥打的使用者正在通話中,請····”

無奈的陳方只好給母親發去簡訊:媽,我現在準備到深山去一趟,山裡訊號不好,不要擔心我,我有槍。

發出簡訊後,陳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血袋掛在牆上,咬咬牙拿起了輸血管插在了左手手臂上,暗紅的血液順著管道緩緩流入陳方體內。

伴隨著陽光的照入,陳方開始感受到體內強烈的不適,強烈的耳鳴讓他無法思考。

漸漸地好像被人扯去了咽喉無法呼吸。面板瘙癢,一片片紅疹從陳方的皮下冒出來。鑽心的疼痛遍佈全身,隨之而來的是火熱,每一寸肌膚都像煮熟了一樣血紅···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陳方抓向了手機,但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捏不穩。

嗒~~這是陳方最後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