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今晚，南枝再次見識到了謝淮的另一面，不得不佩服他的長袖善舞。荀市長那樣家庭背景的人，不在乎錢，也不在乎女人，這幾年身邊只跟了個葉薇。從北京外派到上海，過不了幾年肯定提拔離開。那麼，什麼樣的人，能打動荀市長，成為朋友呢？

君子之交。

一曲憂傷的《卡農》，氣質高潔純淨，任誰看到當時的謝淮都會被他清高孤傲的姿容折服；他的女人是H大高材生，乾淨正直的小師妹，這也是在荀市長面前的加分項；他對愛人溫柔呵護、深情顧家，更與荀市長對葉薇的專一異曲同工；他對上海經濟發展的見地獨特，對荀市長侃侃道來，一副年輕有為的企業家做派。

處處投其所好，卻又自然而然。就算他日荀市長將他引為知已，南枝都不會覺得意外。這個男人，做什麼事都有城府預謀。她不禁疑慮，他結識荀市長，是為了守成，還是進取？

似乎察覺到她的沉默和疑惑，謝淮嘴角微勾：“想問就問，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會瞞你。”

南枝不想和他多說，可荀市長牽連葉薇，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淡道：“你最近在忙什麼？”

他不答，望著她含笑不語。

答案不言自明。這視線令南枝有點受不住，轉頭直接問：“結識荀市長之後，還有什麼進一步計劃？”

他笑笑，伸手摸煙，看到她卻又收手。“枝枝，別想太多。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我是個正經商人。”

南枝不吭聲。

他話鋒一轉：“趙副省長被提拔進京，省委空出一個名額。聽說要從上海選人。你更看好誰？”

南枝一怔。他說的“更”，指的是荀市長和溫副市長。

她沉思片刻道：“聽說荀彧是荀家不受重用的小兒子，才發配到上海。不過溫副市長多年來充當丁力言的保護傘，我不覺得他清清白白。比起他，我寧願投荀市長一票。”

見她難得沒有板著臉，謝淮忽然低頭，捏住她的臉，沿著唇線一點點耐心地舔起來。“嗯，我們投他一票。”

那天謝淮跟荀市長只聊經濟大勢，半點沒談及私事。之後許多天，謝淮也再沒讓南枝作陪，他與市長間，彷彿真的像君子之交淡如水。

誰料半個月後，上海官場地震了。

溫敝珍被免去了副市長的職務，調任到北京的一家無實權的部門任職，等於已經提前退休。關於他被調職的原因，眾說紛紜。

董宣城告知南枝，有人傳言溫敝珍玩弄貧困女大學生，事情被捅到了省委，所以才被免職；也有人說多年前他有過貪汙腐敗的行為，這次被他以前的一位秘書實名檢舉了。這位秘書多年前犯事被髮配到鄉鎮當街道文員；還有人說他是主動請辭的。他在上海擔任副市長期間銳意進取，發展經濟。雖然榕泰的倒臺對他的名譽有些影響，但他本人從未涉及任何犯罪。只是因為獨女慘死，他無心仕途，所以選擇請辭。

這晚，看到新聞中再無溫敝珍的身影，南枝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嘆氣時，謝淮和周亞澤剛好走進客廳。周亞澤還帶了個女孩，笑嘻嘻地衝南枝道：“嫂子看新聞呢？Sweet，你也學學嫂子，多掌握資訊，才能幫到男人。”

今天的周亞澤似乎格外興奮，南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一看倒是有點吃驚——他懷中的女孩格外清純動人，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南枝，很乖巧地叫了句：“嫂子。”

南枝一看她就有好感，笑著點頭。Sweet跟周亞澤上了樓，謝淮靠著南枝坐下，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他低頭在她身上嗅了起來，似乎很喜歡她的氣息。

南枝不理他，繼續換臺。過了一會兒，卻聽到身旁傳來均勻悠長的呼吸聲。

她一回頭，謝淮竟像個大男孩般，耷拉著頭，一隻手臂擱在沙發上，另一隻手就放在她大腿旁。穿著精良西裝的高大身軀，就這麼蜷縮著微弓著，靜靜靠在她身旁，像半段黑色的圓弧，隔著一段小心翼翼的距離將她圍在圓心。

南枝心頭微顫。

他的臉離她很近。黑色短髮上光澤如流水，彷彿就要淌到她心上。而清秀如畫的側臉，只要她一抬頭，就能貼近。

南枝別過臉，起身，上樓。

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響動。她一回頭，看到那雙墨色的眼睛徐徐睜開，定定望著她。

他也沉默著站起來。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隔著幾步距離往樓上走。儘管已有過多次親熱，可他什麼也不說，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著，反而令她心神不定。

她加快步伐也不是，放慢也不是。樓梯轉角，南枝一側頭，就看到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彷彿篤定今晚她依舊屬於他。

南枝心中再次徒勞地升起怒火。

經過一間客臥時，南枝神色一僵。儘管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極有節奏感的撞擊聲和呻吟聲，還是清晰傳了出來。毫無疑問，周亞澤一定把Sweet重重壓在門上放肆掠奪，才會有這麼明顯的聲音。

南枝臉上一熱，腳步更快。

謝淮明顯也聽到了，經過時直接抬手敲了敲門示意。他們的聲音這才輕了許多。

這些曖昧的聲音，愈發令南枝心頭不寧，又羞又窘。

南枝剛走進房門，謝淮已經像影子一樣跟上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想要嗎？”他彷彿能看穿她冷漠表面下，身體裡的無聲暗湧。

“不想！”南枝恨恨道。

他黑眸氤氳地盯著她：“口是心非。”

她咬牙轉頭。

南枝沒想到，很快又見到丁衡。只是這一次，她已是謝淮的女人，而他是呂家小姐的未婚夫。

這晚，是市政府召開的慈善表彰晚宴，邀請為希望工程捐助的企業家參加。因為之前的醜聞，市裡對這次慈善活動極為重視，荀市長甚至親自擔任頒獎嘉賓。

南枝被謝淮摟著走入會場，看到巨大的液晶屏顯示，她略有些吃驚——謝淮的捐款金額竟然是最高的，名字在第一。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氣宇軒昂的荀市長宣佈表彰決定。謝淮在掌聲中走上燈火輝煌的舞臺，不卑不亢地微笑著，身姿挺拔料峭，容顏清俊光華。任誰見到，都要讚一聲驚才絕豔。

之後，他與荀市長握手、合影留念。

兩人身份不同，氣質不同，卻同樣清雋內斂。他們並肩站在一起，只令南枝覺得整個上海彷彿都在他們腳下。

她心頭微驚。

是啊，現在得利最大的，是他們兩個吧？這多像謝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啊！可上海政局，絕不是謝淮一個人可以撼動的。

不過，世事已成定局，他們是巧合還是默契，已經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