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來,進了主屋就看到了白雨和白群峰,這倆父子正在商量些什麼事呢,聽見腳步聲就扭頭看了過來,白雨當即就用手捂住了嘴,白群峰也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你這小子穿著小雨的衣服能這麼好看,身材也不錯,拿出去怕要迷倒一大片良家少女呢。”

韓致逸悄悄地看了一眼白雨,他從第一眼看見自已穿著他的衣服的不舒服,到現在迅速調整了過來,好整以暇的和阿爸說著什麼,韓致逸微微點了點頭,看來白雨也是個小少爺,不然不會有這麼好的調整能力。

“再怎麼樣,現在還不是窮小子一個,以後有啥事您吩咐就行,我就圖口飯吃。”韓致逸苦笑著搖了搖頭。白雨卻是先不樂意了:“怎麼,你還想穿著我的衣服幹活啊,咋的也等到分了你衣服,你再穿著幹活吧,我這套衣服就送你了,但是不許穿著幹活。”

韓致逸看了看白群峰,白群峰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已在這方面也管不住自家這小少爺,韓致逸只得點了點頭,帶著哄人的語氣:“好啦好啦,那衣服沒到的時候,那我就不幹活好了吧。”白雨聽著韓致逸的語氣,下意識感覺舒適的點了點頭,後來發現不合適, 也就沒有說話。

白群峰一邊向外走,一邊囑咐著:“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家裡房子也不多,韓致逸就先和小雨一起睡一段時間吧,明天帶你去找村裡的阿嫂們量量尺寸,做一套衣服出來。”說完,人也走出了房門,白雨聽完,轉頭看向了韓致逸。“走,先帶你去我房間看看吧。”

韓致逸這時候才正視起白雨來,不同於寨子裡其他人的樸素,白雨腦後的頭髮被紮了起來,前邊的劉海微微向左邊傾斜;身上一件灰色錦衣,還有一雙走路不怎麼聲響的小布鞋。

衣服下的身材依稀可見,和韓致逸一般瘦弱的身子卻是感覺蘊含著強大的能量,這也許就是青年人的活力吧。

韓致逸不禁上去拉住了白雨的手,白雨甩了兩下,沒掙脫,回頭惱怒的看了一眼韓致逸,也沒做多餘的動作。

到了白雨的房間,一進去,整個房間呈灰色調,左邊是窗戶,挨著窗戶則是書桌,書桌上一小沓書還有幾支毛筆擺的整整齊齊。而書桌右邊就是書櫃,緊挨著門對面的牆,右邊就是天藍色的大床,天藍色的大床上還罩著一層的薄薄的帳幔。

一回到房間,白雨就把門給關上,一點形象也沒有的倒在了大床上,舒服的閉著眼,和韓致逸嘮起嗑來:“韓致逸,你是多久生的啊,看看咱倆誰大,我是天啟元年生的。”韓致逸有樣學樣,躺在了白雨的旁邊,雙手放在腦後,斜著眼看著旁邊白雨的側臉:“我是神龍十二年,你得叫我哥呢。”

白雨嘟囔著:“大我一歲啊,那我得叫韓致逸哥哥了。韓致逸哥哥......”白雨說著說著,竟然睡著了,也不知道後面他嘟囔的什麼。韓致逸看著白雨那精緻的小臉蛋,蜻蜓點水般摸了一下,見白雨沒反應,應該是睡熟了,也就閉著眼,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不一會,也沉沉睡去了。

叫醒韓致逸的則是快速的腳步聲,同時伴隨著的還是白群峰嚴肅的聲音:“韓致逸,小雨,晚飯已經給你們留在桌上了,千萬別出門,今晚最好吃完就進房間。”說完,腳步聲也逐漸遠去。

韓致逸擺了擺頭,讓自已清醒一下,看向窗外,已是傍晚了,再看向往另一邊側著睡的白雨,露出淺淺的一抹微笑,也不起身,繼續拿手枕著頭,閉著眼睛。

“咔擦!”沒過多久,一道閃電劃過已經黑下來的夜空,將韓致逸和白雨都驚醒了,白雨還愣著神,一聲響雷伴隨著嘩嘩的雨聲迴盪在這夜雨中,給白雨嚇得一激靈。韓致逸見他神情不對,趕緊給他抱住,還說著:“小白,小白你怎麼了?”

白雨呆呆的看著韓致逸,那空洞的眼神看得韓致逸心疼。“我夢見,差役找上門來了,阿爸被他們打死了。”說著,眼淚唰的一下順著白雨的小臉掉下來。韓致逸回想起剛才白群峰的囑咐,雙手緊緊抱住了這個心地善良的弟弟,一邊還勸慰著:“夢都是反的,峰叔剛剛還來過呢,說今晚寨子開會,飯已經留在桌子上了。”

白雨突然盯著韓致逸,眼裡一下子有了希望:“是真的嗎?”韓致逸重重的點了點頭,他也預感到今晚可能要出事了,但是他和小白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祈禱白家寨子的族人都平安歸來吧。

白雨掙脫了韓致逸的懷抱,不過還是緊緊的握住韓致逸的手:“韓致逸哥哥,那我們先去吃飯吧,不然一會就涼了。”韓致逸這時才發現,今天待人親和,心地善良的白雨還是個孩子,這麼善良的孩子,老天爺一定會偏愛的。

韓致逸一邊暗暗想著,一邊牽著白雨的手開啟了房門。剛開門的瞬間,又是一道閃電掠過,韓致逸感到手上加大的力度,也緊緊牽著小白的手。

到了客廳,爐子上已擺著了兩個小碗和三菜一湯,不過韓致逸和白雨都沒什麼心思吃飯,就簡單對付了一下,把碗一收,兩人又回到了房間。“韓致逸哥哥,我想去祠堂看看。”剛坐下,白雨就丟擲了這麼一句話。

韓致逸寵溺的摸了摸小白的腦袋:“阿爸叫我們今晚別出去呢,估計今晚就是決定我們寨子會不會被打散的一個晚上了,我們還是安靜等著阿爸回來吧。”小白歪著頭想了想,點了點頭。

晚上,兩人都洗過了臉腳,穿著一身單衣躺在床上。“小白,你說祠堂今晚會是什麼情況,兩邊勢均力敵?還是某一方舌戰群儒?”“我阿爸肯定是選擇保全寨子,打散寨子的應該沒多少吧。”白雨抱著忐忑的心情提出了這麼個不算疑問句的疑問句。

外面雷聲陣陣,卻影響不到此刻白雨的內心,他堅信,自已的父親一定會帶著保衛了寨子的訊息勝利歸來。

此時,卻聽到房子外邊凌亂的腳步聲過去,還有些嘈雜的人聲。兩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等腳步聲完全過去,才鬆了口氣。可沒過多久,“砰”的一聲響徹夜空,比雷聲也不遑多讓。

白雨內心的恐懼再度襲來,這次的恐懼是怎麼也抹不掉的,他一直想象著阿爸被差役開槍打死的樣子,看著那副痙攣的狀態,他自已都感到揪心。

韓致逸看著這一刻呼吸都有點困難的白雨,心疼到了極點,可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這個槍,很大可能是差役開的。

“韓致逸哥哥,我要去祠堂!”說完,就準備翻身下床,韓致逸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我和你一起去。”等兩人穿好衣服出了門,冒著雨悄悄趕到祠堂,就看見那群差役手上都是什麼鋤頭,鐵棍,和白家寨子的人打了起來,還有幾個躺在了地上,不知是生是死。差役那邊還有個人拿著把火銃,看著這情況,對天鳴了一槍,兩邊聽著槍聲,都停了下來。這時候,白雨終於看清楚了躺在地上的其中一個人——那是和自已相依為命的父親啊!

白雨緊緊的咬住自已的牙,握緊自已的拳頭,努力不讓自已哭出來。韓致逸看到這場景,心裡也是一酸,雖然才認識不到一天,但這個大叔笑起來有酒窩的樣子已經被韓致逸牢牢的記住了。可韓致逸知道,自已不能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否則就會成為壓倒身邊這個少年的最後一根稻草。

白家寨子最終還是讓差役惶惶然的走出了這座已經有了兩百多年曆史的寨子。差役走後,白雨衝了過去,看著躺在地上被冰冷的雨水淋著的白群峰,血不停地冒出來,染紅邊上已經積成一汪的雨水,和地上的泥沙混在一起,變成了暗紅色。

在場的白家眾人都有些沉默。這時,祠堂裡走進了一個鬚髮皆白的略微駝背的老人,打著傘,冷眼看著祠堂裡的白家眾人,大家都彎著腰喊了一聲叔公。“為什麼你們就沒了血性?”叔公痛心疾首的看著躺在冰冷冷的地上的白群峰:“當初你們打反叛軍、官軍的血性呢?這可是你們的族長啊!”叔公說著,差點沒喘過氣來,旁邊幾個年輕人趕緊給叔公順了順氣。叔公平靜下來之後,說著:“隔壁的藍家寨子,陳家寨子還沒歸順吧,聯絡聯絡他們,明天我們抬著群峰的棺,去堵衙門的門。作為第一個歸順的寨子,卻出了差役用火銃殺了族長的事,我看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打散寨子!”

在場的眾人和白雨、韓致逸都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不愧是經歷過戰爭年代的老人,懂得如何將利益最大化,明天叔公領頭去衙門前鬧事,這事怕是不好收場了。

白雨強忍著心頭的悲苦和憤怒,在大家散了之後去找了叔公。“叔公......”叔公撐著傘,年邁的身體在撐了這許久之後有些微微顫抖,看著眼前明明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大小夥子,眼裡卻噙滿了淚水的白雨,嘆了口氣:“小白啊,你,你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