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大武,第三輪,北府青纓衛,六四二,孫循,對,北府兵左營,三二二,徐界。”

“本來還挺看好這徐界的,沒想到居然這麼早就遇到了孫閻王。”

“可惜了,準備明年吧,沒必要上了。”

“什麼?徐界居然還敢來。”

……

擂臺下,徐界躊躇著久久不敢上臺,他本是江東貴族,可家道中落。

想起家族對他的希望,這次三軍大武是他重鑄徐家榮光唯一的機會。想著,他不由將手中的刀握的更緊。看著通向擂臺的五階臺階,他內心還是不寒而慄。

徐界下定了決心,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老崔,你那裡還有酒嗎?”

“還有一點,你問這個幹嘛,我們還是認負吧,不然一會兒上臺就沒有機會了。”名叫老崔的男人從腰間解下一壺酒。

徐界一把奪過老崔手裡的酒一飲而盡,轉身向著臺上走去:“先喝壺酒壯壯膽。”

徐家人,從來不會逃跑。

看見徐界上臺,報幕官面帶疑惑,似乎想要確認一下,開口問道:“徐界?”

鬍子拉扯的男人堅定的點頭:“是。”

徐界的刀尖拖在地上,臉上不斷有汗水冒出,過度的緊張使他不斷髮力,握刀的手緊緊貼在刀柄上生疼。

對面這個面色蒼白,病怏怏的年輕人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去年孫循在決賽上將對手喉嚨捏碎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即使喝了酒,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戰慄著,老崔的酒難道是假酒。

假酒害人!

“你新來的?”孫循打趣地看著有些發愣的徐界。

“不是。”

“那你還敢上來。”

“我想試試。”

孫循冷哼一聲,“你知道人與人之間是有鴻溝的嗎?”

“不知道。”

“那一會兒,我會告訴你的,你先出刀吧。”

徐界的目光緊緊盯著孫循,慢慢調整呼吸,將身體所有力量歸於雙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務必在一刀之內解決戰鬥。

如同與獅子搏鬥,以人的耐性,拖得越久,他的勝算越渺茫。

剎那間,徐界宛如離弦的弓箭一般直奔孫循,所有的力氣都凝聚在刀身之上,直劈孫循胸膛。

這一刀就是徐界的全部,他將自已的後路全部切斷了,一旦他失手,就等於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好快。”臺下眾人驚歎道,“不愧是刀術世家,孫循不見得能在這刀下全身而退。”

刀未至,劍芒已起,宛如從幽穴中閃爍的螢火蟲。青霜色的槍悄無聲息的翻轉過來,刀鋒劈在劍背上。

沒有火光。

在這種力量之下,金屬之間的碰撞,理應迸發火光。

徐界的後背發涼,他感覺不到刀上的力量,這全力的一刀猶如劈在水中。

好詭異的刀!

劍芒再次閃過,孫循的手指輕輕撥動劍柄,劍鋒貼在刀刃上發出長長的一聲“譁”,順著刀刃直衝徐界的手腕。

血液從手腕上稀稀疏疏的滴落下來,擂臺的地板上一片血紅。

“啊。”

徐界忍受不住大叫,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眼睜睜看著它飛出,插在擂臺邊緣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個中年人眼中的光徹底的黯淡了下去。他知道,與這年輕人的差距,恐怕不是鴻溝,而是天塹。

他少時就懷抱著祖先的榮光,夢想著重振江東徐氏的雄風,奈何到中年來只不過也還只是北府兵一士卒,他不服,他想在三軍大武中證明自已。

徐界明白自已錯了,錯得很徹底,他根本不是孫循的一合之敵。低頭看著自已顫抖不止的手腕,手筋已被孫循挑出。

恐怕再也拿不起刀來了。

孫循擦拭著劍刃,沾上血色之後,青色的劍更顯詭異。

看著少年若無其事的樣子,徐界心中那最後的火苗也被熄滅了,倒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北府青纓衛,六四二,孫循,勝,進決賽。”

臺下一時鴉雀無聲。

刁逵起鬨著鼓起掌來,“孫循老大,好劍法。”

刁逵看著周圍眾人,“看什麼,誰贏了,不就應該鼓掌嗎?難道還要給敗者鼓掌嗎。”

“好歹毒。”李裕看著被抬下去的徐界,“孫循的那一劍完全可以點到為止,可他卻突然轉向,挑出對手的手筋,手沒有了手筋,這對練刀之人來說,幾乎和要了他的命沒有什麼區別。”

一旁的臧行冉,在草叢的地上摸索出一塊石子,做勢就要扔向孫循,“這孫循哪裡是來比武的,分明是衝著廢人來的。”

“你小心點,不要掉下去了。”李裕看了看兩人底下刀削似峭壁。

臧行冉這才將石子放下,規規矩矩的躺在草叢之中。

“豎子,豎子,這歹毒的秉性和去年還是一模一樣,。”劉道堅氣憤說道。

“南海衛之子,這魏國朝堂也沒有人能把他怎麼著。”溫玄轉頭看向劉方規,“我聽人說,孫循還是建康二世祖老大,這一個外來的質子居然讓這些建康貴胄的子女甘心低頭,方規,你們年齡相仿,給我這個老頭子說一下吧。”

所謂“二世祖”指的是建康城中那些為非作歹的貴胄之子。

劉方規點了點頭,在這建康城中,雖然他與刁逵孫循不為伍,不過二世祖們的事蹟,他自然是聽說過,“報溫司馬,孫循初來建康城沒多久,就將這些貴人的子女打服了。”

溫玄笑了笑:“以戈止戈,以武止武。”

司馬元顯的眉頭始終緊蹙著,溫玄注意到了司馬元顯的神態,“丞相,這孫循雖出手狠毒,但也是個識時務的,應該不會對賢侄怎麼樣的,何況世子是侯統領的高徒。”

“溫司馬,此乃小兒之事,老朽在想南海衛的事,百越的上貢一年比一年少,我聽說南海衛最近大肆收集鐵器,就連百姓犁地的鋤頭都被收走了。”

“如今的百越之地可以說是孫家的私產,北有北齊,西有胡夏,東邊的海上,倭人也在興風作浪。要是我們再介入百越,魏國的敵人未免太多了,不能再樹敵了。”溫玄的目光轉向擂臺之上,“世子殿下上臺了,看比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