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清兒這丫頭是真下得去手,那麼鋒利的碎瓷片,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就往脖子上割。

要不是林沖手疾眼快搶先奪下那碎片,只怕這丫頭當場就要血濺六丈,追隨許柔而去了。

看著清兒脖子上那道猙獰的血痕,林沖皺著眉頭陷入了糾結。

平心而論,清兒的確是作為臥底的不二人選,畢竟她跟在許柔這麼多年,對於陸府的情況非常熟悉,而且相較於安插新人進行臥底,清兒更不容易引起陸謙的懷疑。

但話雖如此,清兒到底也不過就是個十六歲的小丫頭,面對陸謙這樣狡猾深沉的老狐狸,她真的能鬥得過對方麼?

要知道林沖現在謀劃的可都是玩命的營生,但凡有一丁點疏忽,所有人都會萬劫不復。

謹慎,是他必須首要考慮的問題。

思前想後,林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再次拒絕了清兒。

“清兒,林沖並非信不過姑娘對嫂嫂的忠義,但陸謙那廝詭譎陰狠,心機深沉,萬一姑娘暴露,後果不堪設想,為了姑娘安全考慮,這件事林沖還是交給別人來辦吧。”

原本林沖的計劃是藉著去陸府拜望的機會,將板兒安插進去,伺機尋找那西域奇藥。

畢竟板兒掛著林府的身份,萬一出了事,林沖也有機會援手。

聽了林沖的話,魯智深也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他的想法更簡單,哪怕是用計不成,大不了就和林沖聯手殺進陸府,宰了陸謙那搓鳥也就是了,所以真的犯不上將清兒這個妙齡女子推到如此危險的境地。

而對於林沖和魯智深的解釋,清兒則是晃著小腦袋堅決反對道。

“清兒知道林教頭在擔心什麼,誠然陸虞侯頗有城府,但若論心機算計,我們這些內宅女子的陰謀手段,絲毫不弱於教頭在戰場上所遇的奇謀妙計。”

“清兒要給夫人報仇,教頭欲行心中大計,你我聯手正當時宜,請教頭放心,清兒既然敢擔下這擔子,便自有應付那陸虞侯的辦法。”

這……

見清兒說的如此決然,大有若再不同意,便要自行去給許柔報仇的架勢,見此情形,林沖也不好再說什麼拒絕的話。

同魯智深眼神交流過後,林沖只能點點頭對清兒說道:“罷了,既然姑娘心意已決,林沖也不好執意攔阻,既然如此,一切關鍵,便都託付在姑娘身上了。”

雙手抱拳朝著清兒鄭重的行了一個禮,隨即,林沖便將在陸府尋找那西域奇藥的差事交給了清兒去處理。

“另外,這些日子,板兒在陸府外街邊盤個攤位用作掩護,姑娘若有任何訊息進展,可以隨時和板兒聯絡。”

林沖的安排不可謂不周密,對此,清兒倒是頗為放心。

既然事情議定,清兒也就無需多做逗留,當下便打算動身返回陸府去刺探情況,只不過,就在她被板兒攙扶著走下馬車的時候,瞥見那集市上販賣兵器的攤位。

清兒猛然驚覺,自已只顧著報仇,居然忘了夫人臨終的囑咐。

“教頭且住,清兒還有要事相告。”

趁著馬車尚未走遠,清兒趕忙快步跑上前,重新攔下了車駕。

“夫人臨終前曾囑咐清兒給林娘子傳信提醒,說那陸虞侯不知從什麼地方尋到了神兵利刃,日日勤習苦練,看樣子似乎是衝著教頭去的,還請教頭多加小心。”

神兵利器?莫非是書中記載的,用來陷害林沖的那把寶刀?

當初看書時,林沖就覺得,那集市上突然出現的賣刀人形跡可疑,八成和陸謙脫不開干係。

如今聽清兒提起陸謙尋到了神兵,林沖第一時間便把兩件事情聯絡在了一起。

不過看情形,這一次陸謙似乎不打算用陷害的法子對付自已,否則他也沒必要勤學苦練。

莫非他是想像後來在山神廟中那般,與自已正面較量?

儘管書中對於陸謙的武藝描述並未有太過出彩的地方,但凡事謹慎小心些總是沒錯的,畢竟多少大人物都是陰溝裡翻了船,林沖可不想步他們的後塵。

想到這裡,林沖對著清兒慎重的點了點頭,同時也囑咐清兒,如果方便,順道再探探,看那陸謙得到的神兵就是怎樣的一件殺器。

對此,清兒自然是欣然允諾,躬身一禮之後,雙方隨即分道揚鑣,各自離去。

而對於自已夫人的貼身侍女已經和林沖結成同盟這件事,陸謙自然是毫無察覺,眼下的他正懷著無比惡毒的心思站在太尉府門前,滿臉堆笑的同看門小倌兒打著招呼。

“呦,這不是陸王……虞侯麼,您這是又來接夫人回家啊?”

主子勢大,做奴才的自然也就驕橫。

別看這小倌兒就是太尉府看門的,可面對陸謙這個從五品的虞侯,依舊是頤指氣使,話裡話外還不忘嘲諷一下對方。

“小哥說笑了,陸謙今日前來,是有份大禮想送給衙內的。”

臉上不動聲色的閃過一絲狠厲,陸謙一臉諂媚的從懷裡取出碎銀子給小倌兒奉上。

“還請小哥行個方便。”

其實陸謙對於太尉府而言,本就是常客,這小倌兒之所以攔著他,無非就是想盤剝層油水。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說的就是這種情形。

眼下得了好處,這小倌兒自然也不會再攔著陸謙不放,將銀子在手裡掂了掂,小倌兒仰起了鼻孔,連個眼神都不願意分給陸謙。

“進去吧,衙內正在後宅吃酒呢。”

“哎,多謝小哥指點。”

謙恭的朝著小倌兒拱了拱手,陸謙低著頭掠過對方,轉身走進了府中。

恰在此時,府中又有另外幾名僕役從裡邊走出來,看見陸謙同樣是連個眼神都沒給,徑直奔著那守門的小倌兒走了去。

“哎,這陸虞侯當王八當上癮了怎麼著,今天衙內沒有派車去接,他這是打算自已來給衙內送啊?”

身後傳來的嬉笑聲讓陸謙猛地停下了腳步,而身後那群僕役們顯然沒有察覺到陸謙的變化,仍舊在那自顧自的小聲議論著。

“什麼呀,人家說,這次是來給衙內送禮的。”

“送禮?沒聽說這陸王八又新娶媳婦了啊?”

可能是因為在自家地盤的緣故,這幾名僕役沒那麼多顧忌,越說,膽子也就越大。

“要說那陸夫人,身條真是纖量,聲音更是酥的厲害,我可聽說,每次她可是都要被衙內他們好幾個人整整折騰到天亮的,哈哈……啊!”

話音未落,那滿臉淫笑說的正歡的僕役,竟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眼看著他就像一灘爛泥似的,軟塌塌的倒在了地上,定時便沒了呼吸。

“死……死了?”

有膽子大的上前去探了探那僕役的鼻息,發現人已經涼的透透的,根本沒有施救的餘地了。

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突然猝死在太尉府門前,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心裡都不免泛起一層寒意。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少平時都是做過些缺德事的,這時候心裡難免犯嘀咕,如此一來,倒也沒人注意到那顆在地上滾動了幾圈的碎石子。

而另一邊,看著那群僕役們被嚇得雙腿發抖,恨不得回家換條褲子的慫樣,陸謙這才顯露出一絲滲人的冷笑。

這些人的相貌他都記住了,等著吧,待他辦完了事,剛剛但凡是議論過柔兒的,一個都活不了。

穩了穩心神,陸謙調整好情緒,恢復了那諂媚的表情,點頭哈腰的朝著府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