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亮幫小夥子放下行旅,簡單的收拾一下,然後,泡了杯熱茶讓他暖暖身子,順便了解了他的家庭大概情況後,一袋煙的工夫,鎖好門,提一塊豬肉,和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同事一起喝酒去。

宴席上,徐天亮師傅年過半百,身體強健,能說會道,酒量不減當年,他無拘無束,有說有笑,像親朋一般,婚宴儘管菜餚不豐盛,酒是家釀的老米酒,可徐師傅巧嘴如簧的口才,把喜慶氣氛推到高潮,主人十分高興!新人雙雙敬酒時,徐師傅舉起酒杯,提高嗓子說:“我喝掉,小弟弟莫喝醉了,晚上還要喝妹子的炕頭酒哦!”新娘子被羞得滿臉紅霞,低著頭,泯嘴含笑而去。週一鳴心裡砰砰直跳,低著頭,臉上泛起姑娘一般的紅暈,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柳枝般青澀的新娘背影,被老徐瞄著,提高嗓門調侃道:“呵,我們的小周原來是隻貓,聞到腥味了!哈。。哈。。哈哈”滿堂一陣歡笑。宴罷,周、徐二人有些醉意,乘著月光,相互扶持著,歪歪斜斜,走走又在柳樹下歇歇,沿河一溜寒風掃刷著臉頰,徐師傅醉了不察覺,可週一鳴受不了,挽著徐師傅加快腳步連扶帶推,跌跌闖闖回到了食品組,已到月升中天時分,兩人也顧不了漱洗,和衣睡了。

話說這位週一鳴,家在省城,父親是一所大學中文學院的教授,早年病退在家,免受抄家之災,破“四舊”的戰鬥隊也沒有進他家之門,他家的文學藏書倖免於難,毫髮無損。週一鳴高中畢業那年參加了紅衛兵大串聯,但受家庭環境的薰陶,父親的影響,每次回家總是愛看看書,除了《毛主席著作》、《毛主席詩詞》《雷鋒日記》《老三篇》《林海雪原》《紅巖》《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些書以外,他還偷偷看了《西遊記》、《紅樓夢》、《金粉世家》、《畫魂》這些禁書,寫了好多筆記。所以,招工考試,考毛主席語錄、毛主席詩詞對他來說,小菜一碟,馬到成功。他如願來到這裡任食品組會計,雖年方十七,遠走他鄉,可他胸懷祖國,志在四方,響應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號召,走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道路,他感到無上光榮!他生得眉清目秀,嬌皮嫩肉,典型的白面書生,穿戴清清秀秀,很少說笑,說話靦腆低語,挺討人喜歡的。那個年代,山區鄉鎮交通十分不便, 相當閉塞,公路沒進山裡,乘車要步行20華里的車站,花時兩小時左右才到達,一天才一次班車。食品組組長是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名叫劉士明,十六日太陽落山時才趕到單位。他家也在小縣城裡,妻子早年去世,兒子在縣城機電廠上班,他回家很少,基本上每年春節回一次。他見單位調來這位年輕後生,很是高興!看成是自已孩子一般。在以後的日子裡是百般照顧,無微不至。那年月,物質相當貧乏,特別是糧食低產,很多農戶是養不起豬的,每年公社裡要分生豬收購任務到各生產隊,食品組負責收購、上調和每月兩三次宰殺、賣肉的工作,廟小和尚閒,食品組在當時是旱澇有保障的紅火單位,不愁工資、工作又清閒,悠閒自在,快活逍遙;另外,每月可以宰殺兩三頭豬,供應全公社幾千戶人家,買肉是相當困難的。那時買布要布票;買糧要糧票;還有肥料票、糖票、油票等等,像食品賣肉可就沒有發肉票,糧站、供銷社等單位職工,多少手中有點機動特權,關係好的票外開恩,沾點超標購買的光。食品組工作同志的面子就更大,最大的是殺豬師傅,屠刀在他手上是長了眼睛的!肉的好壞,骨頭的搭配,斤兩的多少,屠刀說了算。徐師傅可威風了!買肉的人喊“徐師傅”聲調是綿綿的,特別是姑娘、媳婦叫起來是甜甜的,所以,甜甜的稱呼換來的是滿意的豬肉和多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