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結束表演,風風火火地跳下臺子,正好是雲晚所在的那一邊。

她一眼就看到了雲晚,眼前一亮,熱情地走過去打招呼。

“你好,我叫安心。有點冒昧,我之前在國營飯店門口見過你,你有沒有印象?”

“你好,我叫雲晚。我有印象,很高興認識你,你真厲害。”雲晚笑著點頭,接著說道:“我和溫舒後面見面了,她和我講過你,你們是表姐妹。”

“溫舒是我表妹,我和溫舒還沒來得及見面,我們劇團在外地演出,昨晚才回來。”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交談起來,說到後面直接姐妹相稱,相談甚歡,互通了地址,相約下次一起看電影。

和供銷社相似的一幕,再經歷一次,江洲已經很淡定了。

當安心明裡暗裡要介紹他二哥給雲晚認識的時候,江洲不淡定了,忍不住出聲打斷。

“你好,溫同志,我是雲晚的丈夫,我叫江洲。”

安心向雲晚投去疑問的目光,她剛以為這位男同志是她哥哥呢,這下烏龍了。

看雲晚點頭,安心不好意思撓撓頭,開始道歉,“不好意思,江同志。是我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

“雲晚妹妹,不打擾你們了,下次來縣城一定要來找我和溫舒玩啊!”安心匆忙道別,臨走前目光在江洲身上停頓了一下。

這人看起來有點冷啊,雲晚妹妹小仙女模樣,怎麼找個冷麵殺神。

“好,安心姐姐,再見!”

江洲沒好氣地捏了一下雲晚的臉,“你也不怕她是個騙子,就跟她說那麼多。”

“有些人一輩子都看不清,而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確定,安心姐姐不是壞人。”

江洲沒有反駁。

人心難測,利益所趨,但他由衷希望他的小姑娘一直保持這份心性,永遠都看不見這世間的險惡。

縣城東街一僻靜院落。

江洲敲了三聲門後恭敬地立在門口等著,雲晚見狀理了理自已的衣服和頭髮,表情也帶上了幾分鄭重。

一個著素色棉衣,頭上僅僅戴著一根木簪的老婦人來開的門,她款款而來,時間彷彿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有的是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端方秀美,清新雅緻。

看到來人,老婦人溫柔地笑著,柔聲道,“阿洲,你來了。你老師方才還說起你,快進來。”

“師母好。”江洲朝她點頭,然後介紹開始雲晚,“師母這是我愛人,雲晚。”

“晚晚,這是師母。”

雲晚莞爾一笑,甜甜道:“師母好。”

“好好好,結婚了好啊。不巧那段時間老頭子病了,沒喝上你們的喜酒。小……”

沈茹“小”字的話音還沒道出口,就被江洲不著痕跡的詢問聲打斷,“師母,老師的病有好轉嗎?”

雲晚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不高興地撇撇嘴,他不和她說,還不允許別人說了,不講道理。

沈茹瞬間懂了,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回道:“好多了,能起來了。”

“一糟老頭子有什麼好不好的,我叫他不要喝冷水,人不聽啊;還洗冷水澡,以為自已是年輕小夥呢,這下病倒了,也是該……”

說到這個,向來端莊穩重的沈茹口腹蜜劍。她一吐為快,說了一路,轉眼間就到堂屋了。

其實沈茹不清楚雲晚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江老爺子一家搬到北城不久後他們才見上面。

她和老頭子本來想認幹孫子的,後看江洲資質不錯,改認了關門弟子,不過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江洲聰慧有資質,他們教起來一點不費勁,反而樂在其中。一開始他是一個人來的,後面再大些的時候,他時不時會帶著雲晚那小丫頭來,小丫頭可可愛愛,軟萌軟萌,他們一顆的心都化了。

後面聽說小丫頭出事了,隨後江家一家匆匆搬回了老家,再後面他們之間也就只是每月的書信往來,給江洲佈置學習任務。

豎起耳朵,探頭探腦地聽門口動靜的老人看著走近的三人,迅速背過身去,背對著坐在廳上的椅子上,鼻腔裡不時重重地“哼”一聲。

三人對視一眼,忍俊不禁,紛紛扭頭,掩唇而笑。

老人叫蘇愛華,也是南崗大隊人,和江老爺子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江老爺子身高馬大,一身力氣,參了軍,而蘇愛華從小記性好,考上了北城大學。

蘇愛華在大學裡結識了沈茹,相伴至今,大學畢業後兩人在校留任教授。他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國家教育和科研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

不過九年前,沈茹身體陸陸續續開始出現了問題,養了大半年都沒見成效,兩人退休回了安南縣靜養。

他們一生沒有孩子,十八年前認了江洲這個關門弟子,江洲五歲起就由兩夫妻啟蒙,後來,先後一步都回了這南安縣。

“怎麼,見著我這糟老頭子還上擺譜了?”蘇愛華見沒人理他,鬱悶地回頭,先發制人,矛頭對準了江洲。

三人在他轉身時給面子地收斂了笑,江洲好脾氣地笑著,“老師您一點都不老,精神矍鑠。”

雲晚也笑著跟老人打招呼,“老師好,我是雲晚。”

“行了,這也沒外人,扳著一張臉給我看的麼。剛不還說想阿洲了,這人來了還傲嬌上了。”沈茹不厚道地拆穿他。

“你別聽你師母瞎說,她那是給你面子,沒有的事。”蘇愛華不好意思起來,吹鬍子瞪眼,著急忙慌地解釋著。

“我知道,知道。”江洲低頭,嘴角努力地往下壓,控制著笑意,把手裡提著的東西擱到了桌上。

“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什麼客人啊!”蘇愛華看江洲拿東西又不高興了,張口就教訓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眼熟的食品包裝袋。

“阿洲,晚晚,中午留這吃飯,陪你老師好好聊聊。”沈茹懶得和蘇愛華一般見識,著手去廚房準備午飯。

“多謝師母,我很是想念你的手藝。”

“是吧,你老師可挑嘴了,還說我做的菜鹹,這可能嗎?他還經常揹著我去國營飯店偷吃,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馬屁精!”蘇愛華眼睛睜得老大,看江洲在那胡說八道。

看著一臉不自知自已廚藝有多差的枕邊人,都怪這小子不和他統一戰線,害得老婆子以為她廚藝好,這幾年對下廚尤其感興趣,受苦的都是他。

沈茹得到了讚揚,瞪了蘇愛華一眼,美滋滋地去廚房忙活了,雲晚自發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