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秉然旋即皺了皺眉,任家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原想著這小娘子是山野村婦,偶然間掉入那給他準備的陷阱中,如今看來莫不是有什麼隱情?

“左兄,你認識這小娘子不成?”

“你說什麼呢,左兄才來臨安,哪裡會識得任家小姐,怕不是這小娘子見左兄生得俊朗,一時看呆了眼?哈哈哈哈哈”

“哎,這任家小娘子生得也俏,左兄瞧上了也不一定啊。”

“早晚是要入那教坊司的,到時候兄弟做東,請左兄好好瞧瞧咱們臨安府有名兒的漂亮娘子。”

左秉然的衣袖被身邊幾人拉住,一臉輕佻地調笑,他斂起神色,雲淡風輕地回頭與眾人說道,“好哥哥們,我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走走走我請哥哥們吃茶去。”

說罷幾人勾肩搭背地在小廝簇擁下離開了人群。

正在此時,昨晚滴米未進,又沒怎麼睡著的任夕子卻是再也堅持不住,咚地一聲暈倒在地。

“嘁,還當自已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呢。”身邊的衙役一把將她拉起,拖著繼續向前。

任良玉有心說些什麼,見周圍衙役凶神惡煞的臉,又將話咽回肚子裡。

任榮朗見阿姐被人拖行,咧開大嘴就要哭,卻是被鄒氏一把捂了嘴,發不出什麼聲音。

左秉然聽得身後的動靜,回頭瞥了一眼,當即心神一滯蹙起了眉,卻又被幾人拉著,不好說些什麼,向自家小廝使了個眼色後,又與那幾人勾肩搭背揚長而去了。

小廝雖然不知究竟是為何,但得了自家主子的令,還是像條魚兒一樣靈活地鑽入一片唏噓的人群中央,面上帶著些許笑意地從腰間裡拿出一片由薄荷、丁香混合曬乾製成的含香草,遞給那領頭的衙役,小聲道,“這位兵長,我家爺瞧上了這小娘子,還想著日後去教坊司點她花名兒呢,這樣身子壞了可怎麼是好?”

說罷,又拍了拍他的袖口,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墜入對方的衣袖。

那衙役將含香草放入口中嚼了起來,頓時滿口的清涼甘甜,與他平日裡在小販那裡買的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又摸了摸衣袖,感覺分量不輕,當即也賠了笑臉,“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這位公子在何處高就啊?”

他這麼問原是不妥的,只是雖收了人家的錢財,到底也是送了對方一個人情,平日裡能遇上這富家子弟機會不多,若是現在記下,日後說不定也用得著。

小廝也不惱,自已同樣塞了含香片入口,一邊嚼一邊與這領頭的衙役說道,“我家公子原是晉陽左家獨子,左將軍與金人交戰不幸去了,聖上心裡憐惜我家公子,特召入新都來享福的。”

文朝向來重文輕武,只有寥寥幾個能叫的上名號的將軍,晉陽左竹群便是位列正二品的鎮國大將軍,只是在聖上南遷之時,未及時撤退,被金人包圍戰死沙場,倒也是可惜。

不過左竹群雖是英勇無比,他那獨子卻是出了名兒的浪蕩公子,從文考個功名吧,在學堂裡是天天氣得先生跳腳,從武掙個軍功吧,又不願意去兵營裡從底層開始歷練。

偏他喜歡吃喝玩樂,又捨得花銀子,最後倒是做了個晉陽城裡出了名兒紈絝衙內。

這才來臨安府沒幾日,左秉然已是與不少臨安的公子哥兒稱兄道弟了,再過幾日,怕是臨安街頭的混子也是他的好哥們了。

領頭的衙役自是也聽過左秉然這個臨安府新貴的名頭,當即下令,“來人,給任娘子解了這繩子。”

毫不知情的任夕子被幾人扛到馬背上,待她醒來時,身下是乾草堆,四周一片黑暗,火把微弱的光亮,穿過碗口粗的欄杆。

空氣潮溼又憋悶,混雜著排洩物和嘔吐物的味道,令人作嘔。

這就應是入監了,她記得書中提及,監牢裡暗無天日,骯髒狹小老鼠橫行,過道也僅容一人透過。眼下看來,她這間牢房卻並不似書裡寫的那般不堪,身下的草也算得上乾燥厚實,與她之前住的柴房也差不了多少。

又想起那領頭的衙役一臉猥瑣的神情,頓時看向自已的衣服,見並無不妥,不由得心生疑惑。

在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任夕子看到地上放了兩個邊緣已經破損的白瓷碗,一碗裡面是清水,另一碗是糙米糊。

任夕子哪裡知道,這是左秉然花了不少銀子打通了牢頭的關係,才會如此優待她的,不然定是與五六個女子擠在陰暗潮溼的混監。

說起左秉然,自他爹左竹群戰死沙場之後,文朝再抵擋不住金人南下的攻勢,連皇帝也被金人擄了去。

康王孫構因著帶兵不在舊都,又接了太后懿旨,被群臣立為新帝,在內侍李屯和藍桂一路照顧下,最終南遷至這臨安建了新都。

新帝感念其父為國戰死,為顯自已寬厚,特召了左竹群的獨子左秉然也來了新都,賞了一處宅院,又送了撫卹銀錢千兩,派了李屯的乾兒子李淳親自出城去迎,簡直是將左秉然捧到了天上。

然而就在來臨安的路上,這李淳剛接到他,就設了一桌宴席,酒肉之中卻是下了迷情藥。

左秉然正頭腦發熱之時,幼時玩伴金晨瓊卻突然出現,金晨瓊於他有意這是左秉然早就知曉的,如今饒是他平日裡再沒心沒肺也是明白過來這二人做的是什麼局。

於是他匆匆找了個由頭便離了席,一路奔跑想著能讓自已分些心神,沒料到卻遇到了跌入李淳陷阱中的任夕子,不知是獸性大發還是善心大發,把她帶進了山洞。

左秉然體內藥勁本就強勁,再加上任夕子同樣中了藥,二人你來我往的,不知怎的任夕子的衣裳就被解了開。

左秉然在晉陽作威作福慣了,只是再荒唐也不過就是愛吃喝玩樂,左竹群教育兒子還是有些底線的,這等強佔姑娘身子的事他斷斷是做不出的。

於是一掌敲暈了任夕子,自已躲去一邊自已解決了出來,末了擔心這姑娘被心有不軌的人擄走,生了火一直守著。

不過到底他是看了姑娘的身子,也是要負些責任的,原留下那枚母親留下的玉佩是安這姑娘的心,誰成想再回來尋時,卻不見了蹤影。

誰知今日卻在街上遇見了,尋著機會倒是要好好問問她,玉佩究竟在何處。

左秉然正想著,白日裡那個小廝出聲詢問,“爺,晚飯您是想出去吃,還是想在府裡用啊。”

他白了一眼,抬手敲了敲那人的頭,“青濟,你就看不見你家爺在想事情嗎?”

叫青濟的人委屈地揉了揉腦門,“我的爺,大皇子派人來尋您呢,可不是我要打擾您的。”

“孫申?”